燕开庭挠挠头,打开芥子袋看了看,里面分门别类放着一些内外伤药。他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给自己上了药,然后静心入定,运转法门疗伤。
雪域院中,付明轩露出个无奈笑容,和声道“前辈不要动气,庭哥儿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夏平生面上并看不出多少情绪,淡淡道“重情不是坏事,逃避却是软弱。”
付明轩沉默了一下,道“实际上,我觉得庭哥儿是不想让前辈为了他太过扎眼。您向来低调内敛,想来原本是不愿意展露锋芒的。”
夏平生看了看他,并不说话。
付明轩识趣地躬身道“既然庭哥儿要养伤,晚辈就先告辞。”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方才我们的猜测能够坐实,那玉京这场变乱大概就此告一段落了。晚辈估计公举联盟将在这几天召开,届时有些事情自然就不得不摆到台面上来。”
夏平生缓缓道“有一种花名为菟丝子,花形极为美丽动人,缠绕寄主而生,吸取寄主的汁液做自己的养分和水分,繁茂过头即会反噬寄主。这花,燕府里就种了一些。”
付明轩点头会意,道“晚辈已经派人去往冀州,查一查花神殿的底细。”
如此就再无话,付明轩告辞离去。夏平生则站在雪域的院子里,静静凝视着冰凌松的濛濛雾气。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这个夜晚终于过去,天边曙光微曦。
“雪域”院墙外传来有人轻轻落地的声音。
夏平生道“进来吧。”
封意之越墙而入,他看见夏平生梢、肩头浮了一层薄薄碎冰般的凝晶,不由一怔,这是长时间站在冰凌松下才会沾上。
“怎么你这里也有麻烦”封意之拿出一个扁扁的银酒瓶,道“要不要来一口烈的”
夏平生看他一眼,并没伸手去接,只道“你有心思管闲事,是已将麻烦摆平”
封意之抹了一把面孔,仔细看去,他眼底布满血丝。
“我哪有本事给别人断家务。”封意之道“三天之后召开公举联盟大会,待会天亮了,城主府就会出通知。”
夏平生并不惊讶,“涂家老大和他后母暂时和解了也对,涂家再内讧下去,就算产业和势力范围都不受影响,城主之位是别想要了。”
封意之苦笑道“我可不是你的对手,没那个本事帮他们保住这位子。”
公举联盟推选城主的结果,反映的是玉京格局,可不是什么名望和人心。涂家之所以能坐稳这个位置,一是“涂半城”的影响力,二是玉京第一高手“陌刀”的武力威慑。
然而在绝对武力面前,什么权谋和平衡都是假的,有武力就有影响力。封意之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和夏平生的差距。
夏平生淡淡道“怎么暗算燕主的那件事情,他们准备抛些什么人出来交代”
封意之说了几个名字。
夏平生也不用知道那几人是谁,他和封意之都心知肚明,只要其中没有涂夫人或涂家兄妹,就不是元凶,当然涂城主的可能性也不是一点皆无。
“就这样”
封意之叹了口气道“还有就是增加燕主的投票权重,另外,有形的产业之类,都可以赔赠,就看你们的需要了。”
交不出真正的指使人,赔偿再少,这事就没法谈了,涂家在赔偿上出手大方,显然还是很迫切抹平此事。
夏平生却道“燕家这几年的投票权重被削了不少,增加也不过是拉回原有水准罢。”
封意之愣了愣,他从不管庶务,倒是没想过这一层,于是道“具体多少权重应该可以再谈。”
夏平生道“让他们自己去谈吧”
封意之听出夏平生有和平解决之意,不由松了口气,他这一趟也算是没有白来,便要向夏平生行礼。
夏平生闪身让开道“一切定夺之权皆在燕主,你我就都别管那么多了。”
封意之一愣,道“你对那孩子还真不错。我看他在战斗之时用了无数多的人偶,不像燕家手法,这是承了你的炼器衣钵”
夏平生抬抬眉道“封意之,你不说此事,我还没想起来,堂堂真人被上师救了,就没点表示”
封意之却像是早有准备,拿出一个芥子袋道“普通材料也入不了你的眼,这是我在绝域战场得来的一些零碎,都是九州没有的东西,你挑着给他玩好了。”
夏平生当着封意之的面打开,往里面扫了一遍,才将东西收起来。
封意之摸了摸鼻子,对于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激了此人许久未见的小心眼,感到几分心虚。不过他还有一事,不得不说,“你那里还有没有玉生丹”
夏平生眼神一沉,“涂辛乙不是中毒”
封意之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能肯定。”
夏平生也不再多问,将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扔给他,“你就准备陷在他们那个泥潭里了”
封意之摇头道“小乙哥还活着,我不试着救他,总不能心安。”
说着,他声音沉了下来,“其他人,不是我的责任。”
最后一句话,封意之说得极为冷静,近乎冷淡,又恢复了“陌刀”的从容气度。
夏平生送走了封意之,抬头望向东方天空,天已经亮了,阳光爬上冰凌松的针叶,反射出七彩斑斓的光芒。
无论昨夜的玉京流了多少血,流了多少泪,今天太阳照样升起。而在同一方天空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也都有自己的坚守和坚持,无论好或是坏。
而这时,静室里的燕开庭却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
他的神智一直处于恍惚中,完全意识不到这是从何时开始的,更意识不到要向谁呼救。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