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你还想着要在镇国公府一直住下去?”
苏窈沉默不说话,但视线是肯定的。
说真的,她还真想过。
裴瑾修看出了她眼神透着的肯定,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在她面前坐下,借着烛光,视线停留在她脸上,不理解,
“你说过,你不是‘太子妃’,是从另一世界而来,完全与东临不相关,那‘太子妃’的家人,又与你何干?”
说来,这是他的困惑。
按理说,她对待镇国公府,难道不该是如对他这般,泾渭分明?
然而,并没有。
六日前,裴瑾修给她送了舒痕胶,当夜风急,第二日醒来就觉嗓子有些痒。
后来,他再来,就只在房外站一会儿。
但他清晰听到见从房间传出的欢笑声。
能看得出,她在镇国公府过得甚是心欢。
于是,更不解了。
苏窈听了他的话,视线有一瞬怔忪,随即出声,
“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苏窈:“你不懂。”
今日裴瑾修格外有耐心,反问,“你不说,孤如何会懂?”
苏窈微微抿唇,视线停了停,小臂交叠放在桌上,道,
“这么跟你说吧,我在我的时代是个孤儿。我平日里一个人惯了,我完全能够自立,却从不知道有亲人是什么感觉,
来到这儿之后,我现不是孤儿了,我有家人,而他们极尽一切对我好。虽然成为目前的身份,非我所愿,但木已成舟,他们待我好,我自然应该极尽一切地对他们好。”
从前她对亲人,渴望,却又不敢多想。
因为知道,越想会越受伤。
裴瑾修在她说话时视线落在她身上。
临近睡觉的时间,她头上只挽着一个简单髻,没有任何珠宝饰的点缀,长如瀑散在身后,室内的烛光染在她身上,衬得她肌肤细腻如美玉。她双肘落于桌上交叠,微微侧头出神地想着,光影下有些温柔,远没有那些让人看不透的距离感和神秘感。
她话落后,裴瑾修没有出声。
苏窈没觉得从前的经历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是,在她说完后却没有听到裴瑾修的声音。
扯动了下唇角,再看他时,苏窈扶额,笑着摇摇头,半是玩味半是调侃地同他说笑。
“算啦算啦,你这种有父母,从小就金尊玉贵,被前拥后护的小孩,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
不得不说,心情好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轻松不少。
她能理解。
他生活在皇家。
在东临,皇室是权力的得益者。
而他身为皇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是含着金汤匙,是完完全全既得利益者,又怎么能能理解她这种做事情要完全靠自己,先将懂事和乖觉放在第一的人。
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小孩,在吃到糖的那一刻,会觉糖特别甜。
裴瑾修不知道想了什么,已经起身,
“你早些歇着吧。”
苏窈眨了眨眼。
这就走了?
也行!
虽然没离开座位,却朝他的方向招了招手,
“慢走哈。”
说完后,忽又想起一事,“对啦,那个……”
裴瑾修步伐微停,回头,等她的话。
苏窈弯了弯眼,“谢谢你的舒痕胶。”
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一番好意,该道谢的时候还是得谢。
裴瑾修似是应了一声,又像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已经离开了。
苏窈在人走后,舒口气,爬回床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