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硝酸钠是一种水泥防冻剂,私人很难购买到。宁文远在周边小区挨家挨户找装修的房子。她借口要补宿舍的墙,愿意花几倍的价钱买水泥和亚硝酸钠。她懒得去建材市场,嫌路远,她一个弱女子还要把水泥扛回来。
东西买的很顺利,就算她的话里有漏洞,对方也没有多问。宁文远素来清楚自己的优势,她长在一张太和善的脸,在学校是课代表,出了社会像女老师,会拉着学生做游戏或唱歌。
宁文远算好时机没有立刻下手,而是隔了一周先向顾安宁道歉,态度极尽谦卑,甚至还准备了道歉礼物。顾安宁应了一声,这事便算过去了,顺手又把她的礼物丢了。
又隔了两天,宁文远正式动手。她提前买了几只仓鼠做实验,测了体重后确定致死量。又看了不少文献,按照最小剂量投毒。不会有大的损伤,但也绝不会让顾安宁太舒服。柜员的工作辛苦,顾安宁每天上班前必买一杯热牛奶提神。,亚硝酸钠倒进去溶解得很快。饮料杯一丢,完全不露痕迹。
几天后顾安宁果然身体不适,银行刚开门,她就起身要告假,“我肚子好痛,我要请假半天,去医院看看。”
网店主任只当她找借口,强硬道:“不行,现在没人能帮你顶班,忍一忍,我看你能说话,问题不严重。”
宁文远旁听着,道:“你是不是感冒了,空调太冷,我有件衣服,借你披一下。”
“不用了,你的衣服料子太糙,我穿不惯化纤的,身上会起疹子的。”顾安宁强忍着痛,头也不抬。
到了下午,顾安宁和主任大吵一架,不管不顾离开了银行,她去医院做了胃镜,确诊糜烂性胃炎。她怀疑不到宁文远头上,只当是外卖不干净,打电话把餐馆老板痛骂一顿。
张封似乎看出些端倪,有一次单独对她道:“小顾生病了,你好像挺开心的。”
宁文远淡淡道:“也算不上开心,只觉得挺讽刺的,她觉得食堂的菜不干净,结果花钱叫的外卖更脏。”
“别管她了,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张封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他正忙着准备考试,确实无暇他顾。行里要开展青年员工竞聘。年龄在35以下,工龄在三年以上的员工都有机会参与,先笔试,再面试,一旦入选,就能破格提至主任或者同等职位挂职。张封是双学位硕士,自然不甘心当柜员,早早就报了名,最后以全行第三的名次通过笔试。本以为他的这次提拔是板上钉钉,同事们甚至连庆功会都提早为他开了。可结果传来,他的面试成绩不合格,最后是笔试成绩倒数的赵怀顶了他的名额。
张封也申诉过几次,但都石沉大海。他清楚自己沦为了笑柄,私下里也抱怨道:“没意思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其实人选早就内定了,其实就是给关系户腾位置。我也是傻,还以为这里和学校一样,努力就有成绩。”
宁文远与他搭班时总会安慰几句,道:“没事的,以后还会有机会。”
可张封却受了不小的刺激,有两次在公开场合说道:“这样的选拔都是骗人的,普通人都是给有关系的人当赔偿的。这里最势力了,龙生龙,凤生,努力是没有用的。”
这话被有心人传到分行领导处,闹成了大事端。张封被叫去训话,又公开写了检讨,这事之后他便像变了一个人,人浮于事,逐渐油滑起来。他甚至教唆宁文远一起偷懒,道:“你也不用这么认真,你在这里也是待不住的,还不如现在多想想出路。你还年轻,又踏实聪明,要尽量找有钱人去接触,等他们成了你的人脉,就有出路了。要多挣钱,钱才是最真的。”
宁文远觉得他这话很俗气,也就笑笑,左耳进右耳出。可半年后的一天,有警察来银行找张封。张封很平静,对搭班的宁文远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出去一趟。”然后他就再没有回来。
原来张封伙同另一网点的客户经理,拿客户的存款放贷,涉及金额有八百多万。判刑不会轻,至少五年。那天警察来的时候,张封显然就清楚自己的下场,宁文远不知道他那一刻在想什么,但他的表情却像是一种由衷的解脱。
每个员工都有个贴了名字的文件柜,张封被带走后,他的柜子一直空着。宁文远每次经过时,都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果然很快这火就烧到了她身上。张封闯了这么大的祸,网点主任也是监管不力,很快就被调离。接替他的是赵怀,也算是张封的对头。此人没什么背景,可捧高踩低很有一套,被他针对的人往往是有苦难言。
到网点的第一天,赵怀就意味深长地瞥了宁文远一眼,笑道:“小宁是吧,我知道你,以前和张封挺好的。别有负担,好好做事。”他宽和地拍拍宁文远道肩膀,停了半刻没移开,手掌根隔着衬衫摩挲她内衣的肩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