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个小工程。折腾到一半,眼看着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其余人都上车,开赌局那个又坐上副驾驶座。
他再次转过身来,朝着宋怡笑“等了很久吧,这就走。”
宋怡背后正捣鼓着,为了不被现异样,她开口挑起话题“那是什么人家”
他们以为她终于死心,心照不宣一阵嬉笑
“放心好了,有手有脚,没病不残,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真是令人作呕。
要是真逃不出去怎么办想到这个可能性,宋怡忽然觉得身上很冷。
心里有个问题纠缠着不放,最后,她还是艰难地问出口“是我妈要卖我吧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吧我爸”
又是几声冷笑。那人说“哎,你真是死脑筋。你妈卖你,你爸不也是帮着数钱的吗这还用问”
暮色苍茫,吞噬整片天幕。面包车在人迹罕至的公路上行驶,这一带太过偏僻,就连正常光的路灯都寥寥无几。
宋怡在他的回答中陷入惘然。
她忽然想起好多年前,宋作为来家长会接她的时候。他脸上的关切与悲伤仿佛涌动的河流,潺潺流过童年的记忆。
那些全都烟消云散了。
宋怡忽然明白,没有希望了。至今还相信着宋作为的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
冻僵的心缓缓停止摆动。
握住起子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面包车持续向前,路灯照亮前面阴森而昏沉的路。
刚才看守宋怡的小青年忽然抬头“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啊”
司机仰起头张望。就在这时,他也出惊呼“这是什么”
黑暗中,只见一团灰色的东西在车上方盘旋。
他们正全神贯注研究着那是什么,前方灯光所及之处忽然出现一道影子。刹车声猛地响起,车顶的不明飞行物突然坠落,重重地砸下来。
那是一架遥控飞机模型。
挡风玻璃在重物袭击下轰然碎裂,破旧面包车没有安全气囊,车上的人无一不是大惊失色。尤其前排的赌局老板,顿时吓得面色煞白。
在车前方的昏沉的夜色里停着一辆明黄色的跑车,光看车型就知道价值不菲。池招百无聊赖地靠在车边,手上握着遥控手柄。
他散漫地抬起头,视线扫过车上惊恐的壮汉。
就在这时,他忽然笑起来。
池招的微笑非常好看,透着善良与纯真的气息,然而在这一刻,却叫人毛骨悚然。
他突然把遥控手柄朝车前盖扔去。昂贵的道
具击中副驾驶座前方的玻璃,吓得那人再次一抖。
然后,这个男人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慌不择路,打开车门想逃跑,池招转瞬已经冲到车边,脸上带着修罗般恐吓的笑容。
他一拳打过去。
对方平时都仰仗打手,自己并不擅长体力活,一下被打昏了头,居然忘记了立场,含糊不清喊道“你再打我就报警了”
“报警”池招笑出声来,他穿着白衬衫,袖口向上挽起,笑脸清清爽爽,转而投向后座几个小青年,“怎么可能让你现在报警难道要我付钱去看守所揍你们吗”
车上的跟班们总算缓过神来,骂着脏话就要下车。宋怡恰好挣脱开绳子,握住起子朝身旁人腹部一捅,然后趁机冲下了车。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夏凡对着电话那头说完最后一句“麻烦您了,警察先生。”
最终,池招还是没有泄成私愤。
警察们一拥而上,将涉嫌多项罪名的犯人抓获。夏凡因此获得了“见义勇为好市民,嫉恶如仇好青年”的锦旗。
料理完所有事务已经是半夜时分,宋怡在医院输液时便困得不行,药大概也有催眠作用。她只依稀记得在医院走廊里,池招俯下身来问“没事吗不要紧吗还有哪里痛”
她模模糊糊,觉得他的语气很温柔,比爸爸还要温柔。她没有哭,只是低下头,说“没有哪里痛。”
池招送她回了家。宋怡太过疲惫,挣扎着想送他出门,却被他按下去说“没事的,你睡吧。”
宋怡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在这一天的梦里,她又变回了十二岁,放学回家,宋作为在看报纸,李梅系着围裙在煮饭。她放下书包,妈妈说,去洗手吧,快开饭了。爸爸称赞她说,又考得这么好,周末一起去看画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