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药,张小碗没用多久就给灌完了,不算麻烦,她用的是灌她儿子药时的办法,也算是根据经验来的,自然管用。
可以说,对汪永昭的手法她更简洁,或者说粗暴一些,她力道用得重了一些,不像对儿子那般小心翼翼,加之汪永昭也不是小儿,潜意识一配合,这药算是一滴都没剩。
“可有看到”张小碗把空碗放到盘中,便朝江小山轻声地温声问道。
江小山“啊”了一声,张着嘴,一时之间完全没领会过来。
“可有看到我刚刚是怎地喂药的晚间便如此喂就好。”张小碗温婉地说道。
江小山把眼睛都瞪圆了,结巴道,“大大夫人,我我不敢”
就是给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
他敢这么掐大公子的下巴,回头大公子就敢这样掐了他的脑袋,让他的脑袋离了他的身子。
大夫人可真是太爱说笑了。
别说江小山不敢,连旁边听了他娘如此说道的汪怀善也吞了吞口里的口水,稍有些不忍地看了眼对他还算好的江小山。
真是好可怜,这男人这么暴躁,要知道他一个下人这么喂他喝药,绝对会拿了他的马鞭把他的脑袋揪下来。
汪永昭醒来,透过糊纸的窗看得那天色,并不看得出是什么时辰,他下了地,倒了碗水喝,这才打开了门。
这时天色黄昏,恰在酉时。
他上前走了两步,才现身上着的是新裳,他低头扯了腰带看了看那里裳,那剪裁与练武时那小儿透出来的里裳一致,想来是出自那妇人的手。
旧伤已隐,汪永昭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烦躁,便也不再觉得那妇人一无是处,提步再往前走了几步,转道去了前院,就听得院子那妇人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说,“可不要在先生面前打空翻,要是伤着了先生,瞧我不打断你的腿。”
“无妨,无妨”那老者的声音笑着如此道。
“才不会呢,娘亲,你看,你看”
汪永昭走至此次,正好看到那小儿在空中翻了两个翻空,轻巧地落在了那孟先生的身边。
随之,他见到那妇人大笑着拉着了他的手,把他抱到身前,拿着帕子擦了他脸上的汗,并吟吟笑着说道,“愣是这般顽皮,先生教了你这么多礼法,也没见你听过娘几次话。”
“我可听话呢,娘,你瞧罢,我这就不翻了。”那小儿嘿嘿笑着道,刚说完,竟张了嘴,嗷嗷地说,“娘,可渴了。”
那妇人竟抬手拿了桌上水碗送到了他的嘴边,汪永昭看到眉头都皱了起来。
如此溺爱,如何成大器
恰时,那小儿往他这边看来,一看到他,那脸上此时的笑便消失无踪,即而成了那带着嘻嘻哈哈的戏谑顽笑。
汪永昭未多看他,眼睛一移,对上那妇人的眼。
那妇人脸上的笑倒没消褪,只是眼睛的亮光慢慢地沉了下来。
一切都变了。
汪永昭的心此时猛地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他站在原地半刻,便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他们不喜他,又如何
一人是他的妻,一人是他的子,他们再不欢喜他,他也是他们的天。
瞧得他靠近,张小碗微笑着起了身,朝他道,“大公子醒来了可有好点”
那男人瞧她一眼,未理会她,只是朝孟先生拱了手,“孟先生。”
孟先生随即也起身回了礼,弯身拱手,“汪总兵大人。”
“孟先生多礼。”汪永昭拂了手,让他落坐。
这时那妇人移了位置,让出了那座位,汪永昭便落座了下去,这才对着那妇人道,“去准备晚腾罢。”
那妇人笑着应了声“是”,退步离去。
那小儿却瞪了他一眼,汪永昭扫了一眼他,未理会他,抬头往那天边的红霞望去,“正是好景,先生好生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