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怕是商量好的,在隔着一道帘的隔屋里一口咬紧今年这田要是不佃下去,一家几口就活不下去了。
张小碗这时候也算是彻身体会了这段时间她花了老大的功夫得来的善名的恶果,这些人一口一句她仁义良善,说得她额头青筋都忍不住猛跳,着实费了一翻功夫才把她心口莫明腾起来的火气给压抑下去。
这时候吵,是吵不得的,张小碗在这屋胸口一阵恶心,那屋的人还在说着让她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娘子可怜可怜下他们,她压好火气,只能先退一步,跟那几家人缓缓用不怎么熟的水牛村村话说,“你们难处我了解,要不,一家少佃一亩田,让出五亩归我家人种,可行”
那屋的几个来说话的汉子没想到她提出此法,面面相觑。
“我与家人来此打理田产,在家也是闲得紧,这田种了也可供自家吃食,省了那去买卖的麻烦,”张小碗尽量让口气说得委婉,“各位看可好”
那屋子里没人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有声音犹豫地说,“大娘子跟家人自有租粮可食,何需自己动手”
张小碗轻吁了口气,自己笑了笑调解了一下心情。
租粮租粮她还想着要卖出去呢,要不,家中要用银钱,她往哪里着钱去
这时她摸了摸肚子,心烦意乱得很,生,还是不生那陌生男人的孩子,要还是不要
不待她多想,那隔屋又有一个男人说话了,“大娘子是大户人家出来,怎会下田”
张小碗听了笑了,尽量也不生气,只是和缓地说,“要是你们不愿意让出几亩田也罢,这田我也收了回来,自再找里长找愿意的人家佃出去。”
她是这几十亩田的主人,是汪家那家人把她扔到乡下她唯一的想头,谁也休想拿话拿捏她。
她善,也得她愿意善。
“大娘子怎可如此”那会说话的中年汉子又被推出来说话了,“岂是我们这几户去年少了你家的租粮”
“你们能交多少,想必别人家也是能交得了多少的,”张小碗勾起嘴角笑了笑,语气依旧缓缓,“不愿即罢,多说无益,这佃书今日自也是写不得了,蔡伯,送客。”
那边站着的老蔡头自这些人跟张小碗说话越来越大声后就不喜这些村户了,听罢此言就走到这几个人面前,老眼一瞪,“请吧。”
这几户村民万没料到这看着和善的小娘子竟如此硬气,当下惊了眼,这时见气势汹汹的老头子张着眼睛瞪着他们,几人再次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就这样离去,几人目光一对,又围了一起交谈了几句,就让那年长的会说话的又开了口,语气也更客气了几许,“田是大娘子的,大娘子说要几亩就是几亩,全归你使得。”
张小碗在这屋听罢此言,胸口闷着的那股气算是散了些,遂即说,“即商量好了,那就寻里长过来写佃书吧。”
那里长早被这几个请着候在外头,没想到颇费了些时辰才进得来,在写佃书时看到还余留了五亩,不由小讶了一下,但见那几个村户都朝他摇着头,示意回头再说,他也未先言什么,把佃书写了,交给了蔡伯。
蔡伯拿着佃书去交予了张小碗。
张小碗看那简单的佃书,那纸上写了租佃人的名,下面就是水田的亩数,还有画押处,她瞧没什么可讲究的,也按了她的手印。
一式两份,张小碗收齐了那五张归她的契纸,让蔡伯给那几人上几碗凉水喝喝。
那几人纷纷推拒,拿了契纸回去,这自然着家后与人又有另一翻说道。
这头里长没跟他们一走,而是留了下来,隔了门帘对张小碗说,“大娘子留下这五亩水田可有别的用处”
张小碗从老蔡头那里已得知以前这水田是交给里长打理,那佃户交上来的租粮往年也是他兑了银钱托人交到汪家去,这里见他问到这事,也知道他是托了以往这些年帮忙的情份在过问她,她作不得,也只能继续好声好气地说道,“自有用处,这田产家婆交予我打理,离去时,祖母也吩咐我莫要辜负家婆之心,长辈拳拳之意我岂能不感恩这水田我打算与家人亲自种了粮食,来年托予人带一些回县城,也算是尽了我一点心意。”
她不信,她说了这翻托词,这里长还能有话跟她说道。
果然,那王姓里长见她一句话连带出那只听闻过,而未见过的有两位夫人,当下就是心里尚在疑惑这大好的大娘子来乡下的原因,但也不敢再多言其它,马上告辞而去。
那老蔡头送他出去,这头在听墙脚的老吴婶掀了门帘进了张小碗的房,眼睛微红道,“哪想大娘子还有这翻心意,这般心善,若是老夫人早日知晓,哪会”
这时老蔡婶也进了门来,听到此话推了老吴婶一下,然后转头对张小碗说,“大娘子,你放心好了,过些时日,待老夫人明白你如此贤能娴德,自会让大公子派了轿子接你回去。”
没想自己这翻拿出来敷衍人的话得来了这等反应,张小碗笑了笑,也不说什么,掩了嘴,把胸口的恶心感又强自压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
汗,可能是安慰我,今天扔地雷的有点多,劳同学您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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