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盛了一碗,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后是姐弟三碗
“我跟你爹先吃,吃完了你们再吃”刘三娘说完这句,眼睛里却掉出了泪,落在了她那被冻得紫灰的唇上。
张小碗呆了,她知道了刘三娘刚先说的那句“吃吧”不是信她,而是她想大家一起死。
他们家,已经到了连特别能忍受痛苦的古代妇人都忍受不了的地步了
莫名的,张小碗的眼泪再也没忍住,跟着一起掉了下来。
“吃吧,孩子先吃。”张阿福像是知道他妻子的意思,又像是不知道,像平时一样先把能吃的先让给了孩子。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像平时看着张小宝,张小弟先吃完了,再把碗里的分他们一些,他这次看着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捧着碗把一碗蘑菇汤全喝了,然后看了刘三娘一眼,然后一口气,把他碗里的全吃了下去。
刘三娘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掉在碗里,最后一闭眼,一口一口地吃着。
“大姐,大姐,还要”张小碗麻木的眼睛在夫妇俩身上打转,最后还是她怀里舔着碗的张小宝引回了她的神。
“好,还要”张小碗想,如果真能吃死人,全家人一起死了也好,大人也好,孩子也好,也不要受那么多罪了。
第二天早上,隔壁老田叔家的鸡一大早又打鸣了。
张小碗摸黑起了床,小心地摸了摸两弟弟的手,觉出了温热,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她去了厨房,烧起了火,煮起了昨晚放在灶边的蘑菇。
夜里太冷,她怕放到外面,摘了的蘑菇会被冻坏,放在灶边就着点有点温度的余灰,不会坏太快。
她煮起了水,水还没开,小厨房门边有了道人影。
“娘”张小碗站了起来。
“起来了”刘三娘走了进来,手扶着腰,弯着大肚子去看柴火,看烧得旺,又添了根小的进去。
张小碗抿了抿嘴,出了灶房的门,进了全家人住的茅草屋,拿了块平时擦脸的布条和一个木盆过来,把那锅已经烧热的水倒进盆里,再烧了锅水。
“你先洗洗脸。”张小碗拿了条高一点的凳子放到了她面前。
刘三娘扶着腰看了她一会,好长的一会,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张小碗不怕她认出来她是不是张小碗,以前的张小碗做事情确实没她最近做的那么灵活,但那个傻妹子,对弟弟们也好,对父母也好,都是护着的护着,敬着的敬着。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哪怕再蠢笨的孩子也得如此。
见刘三娘不再说话,要弯腰去探水里的布,张小碗干脆端起了木盆放到她手边,“先热热手。”
这个冬天太冷,刘三娘穿得不多,吃的也不饱,张小碗怀疑再这么下去,就算刘三娘身体再好,哪怕不落胎,生出来的十有会是死胎,就算能活着出来,也怕是智障儿。
如果满山遍野的蘑菇能让全家饿不死,张小碗想着,无论如何也得再想办法弄几件衣服回来,也得让她这个娘没事她是这个家里大半个主要劳动力,她要是没了,她哪能现在就照顾得起一家老少
张小碗前辈子不是个穷好心的人,可到了这辈子,她真没有什么选择余地,她成了张小碗,这家的女儿,如果没一点办法就算了,可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在她面前忍饥捱饿,甚至,绝望到一家人等死的地步。
刘三娘把手伸进了热水里,伸进去那一会,她被水烫得弹回了手,张小碗就势把盆端得更进了一点,让她的手又探了进去
烫了一会,刘三娘把两只整手都探了进去,随后闭了闭眼,睁开时,那憔悴麻木的眼里有点微红,不再像平时那么木然,“小碗,那茅房子的事”
“镇里听来的,没人信”张小碗看着盆里冻得像紫萝卜的手,垂着眼睛说,“娘你也不要告诉别人,没人信的,还会说闲话。”
刘三娘的嘴角噙起了笑,收回了盆里的手,正要找东西擦手,看到张小碗已经拿起水里的布条,拧干了给她送了过来,她眼角刹那泛了红,“你命苦,别怪娘。”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