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话让谷文元不由呆滞,他从没想过同样身为女子的妹妹竟对这些女子也可以如此狠戾。
“可她们也是女子啊?你难道就没有一丝恻隐?”
“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只要她们对仙族有杀念,就是我的敌人,战场本就是残酷的,既然选择拿起剑,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哥哥今日来同我说这些,难道是想为那些妄图抢夺仙族家园的敌人辩解?”
谷红矾这话故意说的重了些,她深知哥哥并非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对那些弱小忍不住怜悯罢了。
但他这样的怜悯无疑是将自己放在一个通敌的位置上,六哥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她这个做妹妹的倒是帮着哥哥考虑也无不可,也就这般说了。
谷文元听到妹妹的话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不过是觉得那些人有点可怜,但却忽略了自己的处境。
他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他没能说出后面的话,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在可怜敌人吧?好像这话不应从他这个仙族皇子的嘴里说出来。
谷红矾不耐烦开始赶人:“时间也不早了,今日我们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场大战。”
谷文元没问出个什么,只得灰溜溜的出了主帐,却迎面撞上肩头站着红娘子的四哥谷凌泉。
谷凌泉一眼便看出弟弟多半是在七妹面前吃了排头,没忍住打趣道:“口舌之争辩不过七妹,委屈了?”
正低头懊恼的谷文元脚步一顿,抬起他略有些婆娑的眸子望向四哥,可怜巴巴的问道:“四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谷凌泉一愣,红娘子也跟着疑惑的歪着小脑袋:“何出此言?”
谷文元不敢将方才的事和盘托出,只含糊其辞道:“我感觉自己太软弱,看到那些受伤的女子就觉得于心不忍,白日在战场上,我还不忍心下手……”
他说着,羞愧的低下了头,谷凌泉似是听懂了些什么,揽过弟弟肩头,引着他往旁边的篝火处走去:“你从小就善良,这是你的优点,虽然我也不忍心对女子下手,可若是不杀了她们,她们就会将尖刺对准我们,我们不仅是仙族,还是皇子,生来肩上都背负着种族重任,只待来日,世间再无战火,到那时便可不必再面对这些杀戮。”
“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只要我们把仗打完了,我们的后辈便就不必再承受这些。”
哥哥的话像是烙印,深深刻印在谷文元心头。
也正是今日,他坚信了只要彻底击败灵族的进犯,就可以保仙族平安。
他虽也还是有些下不去手,不过只要咬着牙,闭着眼也可以勉强做到。
前方战事仍旧继续,海潮渊公主府里,几个仙侍正凑在一起嘀咕,其中一个正在淘洗衣裳的仙侍问道:“你们说这一次公主何时回来?”
另一个正在晾晒衣裳的仙侍接茬:“听说这次灵族是下了十足的本钱,与上次可不同,只怕是要打上一阵子呢。”
“啊?那公主岂不是要等上几个月才能回来?”
“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你们难道没现公主行事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吗?平日她在,我们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现在好不容易得了几日清静,我倒是盼着她晚几日回来呢。”
旁边端着水盆走来的仙侍听到几人对话,也跟着应声:“你说的我可有同感,上次我给殿下送衣裳去,无意间看到她的眼神,那一瞬间我就觉得身上都凉凉的,吓得我赶紧放下衣裳就出来了,这段时间公主不在,我倒是觉得这身上都舒畅许多。”
几人说着,还要尽量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被人听到似的。
实际上这府中的人多半也是她们这样的想法,都盼着公主干脆不要再回来的好,也就只有驸马与侍君最盼望公主回朝。
此时,溪客正坐在廊下翻看着手中的话本,他的视线停留在面前这一页上,只是思绪早已不知飘散到何处去。
昨夜趁着公主不在,府中戒备松散,溪家的宗老们又来过一次,这一次他们给溪客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再不让公主尽快有孕,便就要亲自动手,到时候可就不是溪客可以抵挡的程度。
他又何尝不知溪家宗老们的脾气?只是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讨好公主,直到现在他仍旧没能住进公主卧寝,一对分房睡的夫妻,就算是再如何也不可能有孕,这可真是愁坏了溪客。
广白倒是个没心没肺的,拿着上次秦哪给他的帕子来到隔壁牵思园寻他。
他找了一圈都没见到这人踪迹,便就想着在廊下等等,或许一会儿人就回来了也说不定,殊不知此时的秦哪正在天南星身边守着,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几个仙兵都不敢对天南星下手。
一个仙兵实在是受不住这样的眼神,像是只要他们敢动手,秦哪下一秒就会将他们扒皮抽筋,丢出去喂狗。
终于,他忍不住了,回怯生生的望着一脸寒霜的秦哪,赔上一个难看的笑脸:“秦大人,您可是还有什么话要与侍君说吗?”
秦哪冷着一张脸,简直要将这里的水都冻成寒冰似的,就连他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们该如何就如何,不必理会我。”
言罢,他继续双手抱胸,笔直的站着。
几个仙兵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交流,这人在这跟个瘟神似的,明知道他是在护着自家主子,又明知道这几个仙兵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这分明就是在为难人。
“秦大人,我们也是听吩咐做事,您可否不要为难我们?”
秦哪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像是很冷静的样子:“你倒是说说,我如何为难你了?”
“这……”那仙兵顿了顿,握着长鞭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您在这里,我们实在是不好动手啊,就求您高抬贵手,到门口去等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