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如释重负,忙行礼后转身告退,若不是要进来禀报,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在殿下身边待着,着实吓人的很。
不多时,白石英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隔着屏风,她双眸凝视着榻上的女儿,半晌不知该说点什么,还是谷红矾先开口道:“母亲怎么又来了?”
女儿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耐烦,像是被人打扰了好梦的厌倦。
或许放在别人身上,也就不会再继续下去,可这是她的母亲啊,只要女儿还肯同她说话,她就绝对不会退缩半步。
她试探性的往前一步,刚张口想说点什么,便听到女儿的警告:“有什么事,就在那说!”
白石英刚抬起的脚随着话语声收了回来,清眸微抬,看着女儿的眼神中满是心疼:“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是母亲对不起你,母亲跟你道歉好不好?”
白石英如此卑微的恳求,只希望女儿可以不要再生她的气。
谷红矾却转看向屏风后的母亲,水眸中满是疑惑:“母亲不是说他是咎由自取的吗?何故要来与我道歉?母亲请回吧,我受不起您的歉。”
白石英抿了抿唇,有些尴尬的笑容僵持在脸上,但她不曾想过要退缩,这次她一定要让女儿看到她的真心。
“你是我十月怀胎才生下的孩子,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隔阂,总不能因着一个异族坏了你我之间的血脉亲情不是吗?”
可惜,谷红矾根本不领她这个情,不屑冷笑一声,浑身上下充满了戏谑的说道:“呵,母亲这是在跟我打感情牌吗?可惜了,我可没这个心情跟你回忆从前,我的回忆里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却不是你,你说是不是特别可笑啊?”
她说着,已经缓缓坐起身,一只脚搭在床榻上,一只脚耷拉下来,同清晨时一样,歪着脑袋慵懒的坐着,完全不似从前那般墨守成规,倒多了几分吊儿郎当的感觉。
“无妨,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不愿想起从前,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从今以后我便在你身边照顾你,直到你愿意再次接受我为止。”
榻上的谷红矾不耐烦的摸了摸耳朵,仰起头望向带有精致刻纹的房梁无奈道:“随你便,谁让你是我母亲,总不好把你赶出去不是吗?”
“杜若!”
“奴婢在。”
“去给君后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话音落,杜若不解抬眸看向君后,迟迟没什么动静,直到君后冲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颔道:“是。”随后退了出去。
杜若走后,谷红矾继续仰面躺在榻上,还顺便把身边的玄猫揽在怀中说道:“母亲既然想住,那就住下也无妨,我倒是不介意,只是不知明日朝臣们会如何说?”
谷红矾撂下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经过白石英时,君后疑惑问道:“你去哪?”
谷红矾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然道:“既然你在这里,那我出去就是了。”
“红……”
白石英还想说点什么,却只看到女儿决绝冷漠的背影,不带着一丝感情,宛若他们本就不熟悉一般,只是被强行凑在一起的陌生人。
白石英不明白,为何女儿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难道就是因为一只狐狸吗?
她承认,她一直都对这个狐狸有很大的意见,他是异族,而狐族的野心又昭然若揭,他们不得不防,也是趁着这个机会铲除异己,她承认她的私心,只是没想到会对女儿造成这样大的伤害,若早知如此,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安藤萝就这样死掉的,哪怕是把人软禁起来,也好过如今这般无法收场的局面。
想到这,她追了出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院子和一旁站着的杜若。
她上前询问才得知,殿下不叫她跟着,她也不知殿下去了哪里。
白石英心头被一层不好的预感笼罩,忙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啊!”
“是。”
就在两人慌乱无措时,溪客再次出现。
他恭敬的朝着君后行礼,之后才说道:“殿下进了隔壁院子,君后莫要担心。”
“隔壁院子?”
“是。”
白石英不明白女儿为何要去那里,回疑惑的看向杜若,希望她可以为她解惑。
杜若也没有辜负了君后的信任,解释道:“隔壁的院子没有名字,是从前那狐狸住的地方……”
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但白石英还是放心不下,握着杜若的手低声道:“陪我去瞧瞧。”
溪客侧身一步将人拦下,缓声道:“回禀君后,殿下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院子,她已经将房门锁上,打不开的。”
这下才算是无计可施,即便如此,白石英也还是不愿离开,选择在公主府里住下,哪怕是亲眼见到女儿无恙也好。
她这一等便是半个月,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谷红矾没有踏出那院子半步,只有每日溪客亲自送进去的餐食稍有拨弄的痕迹,送进去三顿饭,最多也就吃了一顿,剩下的都原封不动的送出来。
白石英与溪客两人每日都变着花样想办法给她做餐食,奈何效果甚微,好在谷红矾每日夜里都会回到自己的卧寝休息,白石英尝试与她交流,一般得不到回应,不过也有她大慈悲的时候,与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之后也就没了动静。
这几日几位皇子都有来过,奈何都没见到妹妹,只是与母亲说几句话,不至于她一人在这里太过空寂,自然谷菖蒲也时常过来探望,也是没能见到女儿的面。
这天,谷菖蒲正在公主府里陪着妻子用午膳。
“她还是不肯出来?”谷菖蒲夹起一块青笋放在妻子碗中问道。
白石英浅叹一声,用筷子夹起笋放在碗边,夹起又放下,反复几次也没送入口中:“成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在做什么。”
“我看隔壁的院子里还是那样,那些东西都没拆下来。”
“嗯,她不让人拆,你说她才新婚不久,府里还留着个灵堂着实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