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午膳比往常迟了一刻钟,虽然谷红矾也是没什么胃口,但杜若这明显就是在撮合他们两人,谷红矾对此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愉快,只是有意无意的抬眸瞥她一眼,心中暗想:“安藤萝已经死了,她还继续留在这着实有些碍眼。”
一顿午膳无风无浪的用过,溪客起身告辞,杜若自告奋勇去送,谷红矾便就冷眼看着他们演戏。
溪客一出公主府就被君后的人唤去,在确定两人的确共同用膳之后,白石英笑逐颜开,当即下令为二人准备大婚。
溪客担忧是不是太早了些?白石英却摇摇头:“不早了,我与君上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比起庇佑仙族来说还是年轻人更有力些,神族一直在催,好不容易见着红矾松了口,定然是要抓住这次机会才是,你就不用想那么多了,我会让人把聘礼送到溪家,你只要在家等着就是了。”
溪客虽觉得太过仓促,但君后的意思多半也就是君上的意思,既然是君令,那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只有听从的份,他便回去乖乖准备自己的婚服,还有溪家一早就为他准备的嫁妆也该清点起来。
仙族公主好事将近,可她却始终高兴不起来,杜若来请示:“殿下,宫里说要给您布置府邸,这些白绸要不要取下来?”
谷红矾抬眸看向满院子白绸还是崭新的,她下意识轻轻摩挲腰间的狐狸尾巴,沉声道:“其他地方都撤了吧,这个院子别动。”
“这……”杜若一时间语塞,大婚本是喜庆的,按照规矩别说是公主府,就是整个仙族都要张灯结彩,挂满红绸,三年后才能摘下,可殿下却偏偏要在公主府里留一线银白,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
想到这,杜若还是鼓起勇气劝慰道:“殿下,公主府里到时候还要接待宾客,这院子又在主院旁,若是叫人看到这一院子白帆,只怕会遭人非议啊!”
“让他们说去,本殿身正不怕影子斜,一个侍君而已,他都已经死了,还这般容不下他吗?!”
谷红矾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语调都高了几分,紧紧攥着手中的狐狸尾巴,指尖略有些颤抖。
杜若有些慌了,忙为自己辩解:“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外面的嘴乱说些什么,对殿下您不利。”
谷红矾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的她努力平复躁动的内心,半晌缓声道:“去准备吧。”
“是。”
杜若战战兢兢的离开,谷红矾将腰间尾巴取下,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每一根毛,眸底再次被一层阴霾笼罩:“你说你,还没等到我大婚就走了,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被你摊上?没福气的……怎么就这么……这么走了?”
她说着说着,一行晶泪顺势而下,染湿了手中的尾巴,也染湿了她的心。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为了保护一个人而拼尽全力的仙族公主,她只是个傀儡,一个将自己隐藏在神族计算之中的傀儡,恰如当年的安藤萝一般,再没有了自己,有的只是一个被困在这躯壳之中的灰暗的魂魄罢了。
一个月后,上上吉日!
海潮渊内四海升平,红色满堂,每一处都透露着迎接喜事的欢愉之中,所有百姓脸上都带着笑容,这是他们等了万年的公主大婚,也是整个仙族维系和平的征兆。
晨起,谷红矾一席凤冠霞帔美若天神降世,脚踩凤鞋,鞋尖上两颗硕大的明珠无声的彰显着她至高无上的地位,高高的髻上,精美凤冠被无数珠宝镶嵌,十二支龙钗贯穿其中,龙钗下坠着的双喜流苏随着每一个呼吸微微摆动,每走一步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神,像极了人族传说中的仙族,步步生烟,仙气缭绕。
可如此精美的衣裳穿在身上,谷红矾仍旧是情绪低落,自打晨起就一直握着狐狸尾巴不肯松手,就连一件件穿上这繁琐的衣裙时都不肯放下。
杜若事无巨细的为殿下上妆,蜜粉扫过两腮时,她看到公主殿下眸中打转的薄雾,那是她没能与安藤萝成婚的遗憾。
“殿下,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兴落泪的。”
话音未落,公主缓闭双眸,晶泪被眼眶挤出,她的心底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即便是如今凤袍加身,即将嫁做人妇,她仍然无法接受,只不过是看上去像是麻木了,对一切都没有感觉,一具空壳而已。
“呀呀呀……殿下这是……”看到公主的眼泪,杜若当即便慌了神,连忙用丝帕为殿下擦拭眼下的泪痕,再仔细扑上蜜粉,只是再不敢多言什么。
公主府里热闹非常,大皇子谷木槿与他的王妃夏洛葵两人负责接公主上轿,此刻的他们正在公主府门口等待。
不多时,夏洛葵看着时辰差不多,抬脚入内查看情况。
“殿下,大皇妃着人来问您准备妥当了吗?若是妥当了请即刻出。”
一个仙侍进入屋内禀报,冰霜寒镜前的谷红矾微抬眸,努力向上看,以此抑制住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眼泪。
杜若见状忙说道:“准备好了,请大皇妃开始吧。”
“是。”
仙侍应声转身出了卧寝,谷红矾在两名仙侍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杜若还不忘再嘱咐一句:“殿下,一会儿到了外面可不能再落泪了,若是您再想哭,就打奴婢吧,只要您心里能好受些。”
谷红矾闻言,抬手在眼前一挥,眼泪霎时间消失不见,就连原本还有些红血丝的瞳仁都恢复洁白,这是她给自己最后一点点尊严,也是不想让安藤萝在天上看到她的懦弱。
与此同时,仙族皇宫,封神坛。
今日的婚礼被安排在这里,这里也早就宾客满堂,人声鼎沸,万人空巷之下,人山人海,盛况空前,几乎是整个仙族里有头有脸的人全部到场,自然也包括常年在外游历的安平王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