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太子出疑惑的声音,他以为李丞相要为未来的女婿来听个风、说个情的。
皇帝不动声色地问“什么烂摊子要你来朝上出了什么事了吗”
“是臣的家事,”李丞相略有疲惫地说,“臣就像个土财主,招了个傻女婿是要他扛活的,招来才现是个活祖宗,我得给他扛活”
还是说情,可这说法却勾起了至尊父子的一点兴趣。皇帝问道“怎么”
李丞相道“圣上,究竟今日是怎么了他要哭不
哭的来找我,也说不明白是个什么事儿。”
皇帝清清嗓子“不知道什么事,就敢过来,你还真放心”
李丞相惊讶地挺直了腰“怎么有什么大事吗”
皇帝懒洋洋地道“他什么事也没有,朕将余道士逐出去了。”
李丞相道“不见旨呀。”
皇帝老羞成怒“明天就补上朕召余道士的时候,旨也没过你们你不许再说别的道士的坏话了。”
李丞相抽抽嘴角“遵旨。”
长久以来,这是李丞相第一次让步,皇帝自觉赢了一回合,脸上露出丝微笑来,漫不经心地问“你很喜欢这个女婿这般为他奔波,没见你为那几个这么操心呀,仔细几个闺女回娘家说你偏心。”
李丞相道“没想偏心,也是个土财主家的扛活女婿。臣那几个儿子,要说愚钝,那也是自谦,要说国之柱石举世难寻,那是自欺欺人。就想,招几个女婿,总能碰到一个可以在臣百年之后,看在姻亲面上相帮扶的。”
皇帝点头,这也是像李丞相这样科举出身的人,常有的打算“即便儿子青出于蓝,也是想招个好女婿的。”
“是呀”李丞相附和着,“谁也不嫌帮手多,却有一样,得人品能过得去。否则,再有能耐,也是祸害。将祸害引到家里来,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不错。卿看程犀,忠厚可靠”
李丞相反问道“臣当时不知道他是程公的孙子,只知道他是道士的徒孙。”
太子笑道“这是好到都不计较他跟道士是一伙儿的了”
李丞相斩钉截铁地道“僧道尼姑,本来就很讨厌说自己会算命打卦的,是讨厌之中最讨厌的。号称
会驱邪的,自己就很邪门”
皇帝打断了他“说女婿,说女婿”
“圣上别不爱听这个,女婿有什么好讲的呢就说臣自己,要不是算命的胡扯,臣少年时哪有那一番波折呢臣的生父,要不是信了他,哪会是如今这样陛下,这都是把戏若臣当初被溺死了,谁又能知道这骗子不灵呢死无对证”
“你别说不灵的骗子,灵验的也是很多的嘛。”
李丞相卷起了袖子“什么灵验嘛,以前臣说到一半,陛下就要打断臣。这回臣一定要说完。就说啊,就说东宫,传闻余道士灵验他又不是从织室里拖出李陵容,他所相者,皆是陛下后宫呀太子降生,是天意,与道士何干”
皇帝冷静地举起袖子抹脸。
李丞相
太子笑道“阿爹,李相公这话,有理。”
皇帝道“前面的没有道理,后面的倒有些道理。不许再说道士了说女婿。”
李丞相眨眨眼“女婿现在不忍心他扛活了,就打到祠祭清吏司去,抄抄碑文,看看谥号,看看前人,明白些事理,稳稳当当。”
皇帝擦完了脸,笑指着他“我说你怎么力争要他去那里,居然不给他个优差,原来是打这个主意。你要仔细了,年轻人有争先之心呐,你将他放到那里,恐怕心中要生怨的。”
“会生怨的人,怎么敢招做女婿呢”
“这么拿得稳”
“臣是一生下来就要没命的人,得为陛下大臣,靠的可不是什么算命打卦呀。”
皇帝与太子皆是若有所思。
李丞相又小声道“再说一句,他是程公的孙子反而好,沾着祖父的美名,他就要背负其重,但有行差踏错谁会帮他只有群起而攻,是也不是”
皇帝大笑“你这算是说了实话啦可不能让他知道。”
李丞相道“臣见了他,也这般说,还要教训他,老实些。人,对于有美名、或居高位者,要求总比对一般人更苛刻些。哪怕自己做不到其中之万一,也要别人做到。不是吗”
皇帝拍地大笑。
李丞相见皇帝高兴,又说了“陛下看,靠算命的,是不可信的”
皇帝道“你走吧,三清面前说这个,我怕他们下天雷来劈你。你女婿,没事儿。祠祭清吏司,呆几天得了,你不舍得他扛活。他又不是我女婿,我点他进士,是为了他十八岁就来拿着俸禄养老的吗”
李丞相被赶走了。
太子好奇地看着李丞相的背影问道“阿爹,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皇帝笑道“恐怕是知道的,可是,有什么用呢哪朝哪代,王莽都是活不下去的。哈哈哈哈”
太子跟着笑了起来“多个扛活的,也没什么不好。”
话虽如此,心里终究还是有了一点点芥蒂。
李丞相头也不回地走了,到了家里,程犀还在书房里一面与李巽闲话,一面等他。看到他来,二人一同起身。李丞相道“都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