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皇帝不觉程玄此举有甚不妥,笑道“那你们出去了约。”
没想到程玄也不争辩“好。”
这根本不是两个中老年男人约架那么简单
回到家里,程素素与程犀、程珪,往书房里一钻,三人互通有无。主要是程犀说了德庆宫中事,程素素说了育圣宫中事,硬是将当年的旧事给拼了个七七八八。程素素终于明白,方才有多么的危险。
程珪怒道“这个妖道居然想得出这样的绝户计来”
程犀道“是妖道,就有几分妖术,不能不防。二郎,你去玄都观,将事情告诉师伯。幺妹在家,看好家。我去见岳父大人,他老人家,当会有办法的。”
程素素此时才知道,自己是误打误撞解的危局,不由一阵后怕。余道士的招太毒,若是知道前因后果,她当时未必能表现得这么自然。
当时听了程犀的分派,又想起来自己给余道士挖的
坑,忙说“且慢。”
程犀将汗巾往桌上一掷,问道“还有什么事”
程素素道“大哥预备怎么跟李相公说呢”
“当然是照实说,求一对策,逐他出京,”程犀解释道,“仕林对僧道人等,十分微妙。信,也是有几分信的,但是绝不会想被僧道干政,余道士可不像师祖那般闲云野鹤。道门内斗,仕林原也不在乎,余道士却不该拿我来开刀。我今日始觉,不但朝廷之上有争斗,京城处处,都有杀机。”
点是找对了,但是还不够
程素素狠狠地往前推一把“干政算什么大哥,打蛇不死反成仇。照方才说的,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等到翻盘。大哥算过没有,历代帝王,寿数几何”
程犀大惊“你是说”
“咱们刚才推测的,若是淑妃也是他算过命的,日后太子登基,他就能再盘活这局棋。大哥,咱们说过的,人要做成事,最要紧的是什么”
活得长
天下至理。
只要自家跟什么天子之相没关系,程犀便恢复了冷静,沉思片刻,冷冷地道“太子信他,不过因为淑妃,淑妃信他,因为算卦。可淑妃当年,难道不是已经入选了吗有没有余某人,淑妃,都在后宫。这里面,哪有什么灵异可言戳穿了就好。太子是独子,何须这些怪力乱神来增加分量”
程素素阴恻恻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出家人插手朝政,原非社稷之福。老老实实修真飞升,弄这些做什么想做太平道吗”
程犀道“不要说气话。太平道张角是歪门邪道,最终也不成气候。你这话说的,整个道门都要被侧目。且又没凭据,要被笑话的。道士,能怎么妨害朝廷他们染指不了兵权,染指不了官员升迁任命。要谏的,是圣上不可佞于道,仅此而已。”
程素素道“那阉人,又能有什么用呢天可汗的子孙,废立也受他们辖制,不是吗弘道,可以呀。可他教条森严,动辙裁决旁人是否笃信,难道不像太平道要立军规吗”
程珪忽然道“大哥,今日之事如此凶险,他是要灭我满门,大哥还犹豫什么”
程犀慢慢地、有力地说“他阴毒,我们不能阴毒。有时候,毒计更能奏效,但是,心里的毒积得多了,会坏了你自己的心智,那是要反噬的二郎,你记着,我们才踏入京城,我才入仕,将来会有许多的不得已。现在就这样,以后怎么办不可恃智而行恶。
幺妹,你也一样”
程素素与程珪都乖乖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垂手称是。
程素素轻声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君臣士民的信念,也是一样的。弘道之后,儒门将如何自处妖道今天的话,能让它传出去吗让他一朝得手,只会养大他的野心,大哥以为,他会只针对咱家,只针对师祖”
程犀道“二郎,去见师伯。我也去相府。幺妹,你等我从相府回来。”
程素素低头道“大哥,若是君子命丧小人之手,落到世人眼里,他们还敢做君子吗”
“有些事,若做了,还敢自称君子吗”
“那”程素素沉吟道,“大哥可否劝李相上表
”
“所奏何事”
“为使太子熟悉政务,请以朝廷重臣,兼任东宫。”
程犀想了一想,道“好。”
兄妹三人计定之时,余真人正在宫中小道观里,伏在皇帝脚下失声痛哭“是贫道鬼迷心窍,失了清净无为之心。小道实在是,嫉妒,嫉妒圣上看重他们。圣上,三十年相遇,小道不敢有一日懈怠。可如今仿佛人老珠黄的妇人,唯恐失去圣心小道错了,小道不该做下这糊涂事,拿不能碰的事儿来说事小道内心惶恐,惶恐已极呀请圣上治罪,请圣上治罪”
余真人五、六十岁的年纪,哭作一团,认罪干脆,还显得十分无知。皇帝的愤怒没有增加,反而生出一丝感慨来“你呀,利令智昏。”
余真人颤抖着“小道愿山野清修去,为圣上祈福,祈我大周江山万万年。”
皇帝沉默了一阵,摆手道“你且去。”
余真人得蒙大赦,连连叩,倒退着出去了。
皇帝招来一个小黄门“盯着他,不许他见太子”小黄门缩着肩膀追了出去。
皇帝长叹一声,望着三清呆。过不多时,外面进来另一个小黄门,禀道“圣上,太子求见。”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