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的预产期是九六年一月五号。
到了十二月底的时候,林溪的身子已经很重,白天辛苦,半夜睡觉更辛苦,怎么睡也不舒坦,正躺不舒服,侧躺还是不舒服,心口好像被什么压着总是一阵一阵的疼,梁肇成十分心疼,甚至动了念头直接找医生帮她开刀把孩子拿出来算了。
林溪也动了一下心后世这事实在再寻常不过了。
不过她想到现在技术还没后世那么娴熟,一来可能对孩子不好,二来小腹上要留下一道很明显的疤痕,想想还是算了。
这天梁肇成正在家里看着一份投标书,林溪则是在转着圈,电话响了。
林溪过去接了电话,她这几天接到的慰问电话比较多,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没想到对面是一个有些遥远的声音,梁肇成的大哥,梁恒毅的。
“麻烦你等一下,”
林溪道。
说完转头喊了一声梁肇成,道,“梁大哥,你大哥的电话。”
说着就把话筒递给他。
梁肇成走过来却是伸手直接按了免提键,然后扶了林溪到沙上坐下。
“肇成,”
梁恒毅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什么事”
梁肇成道。
“肇成,爸今天早上在书房突然晕倒,已经送去医院急救,下午才醒过来,”
梁恒毅的声音像是带了北城的寒意,一句一句刮过来,道,“医生说怕是比较危险,你查一下今天晚上的飞机,尽快带弟妹回北城一趟吧。”
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没有飞机也不要紧,今晚上从花城有一班私人飞机飞北城,你现在开车去花城机场,褚叔叔说,他跟那边打个电话,你跟弟妹坐那班飞机回来。”
梁肇成从听到梁恒毅的声音面色就已经冷凝了下来。
听到了后面的话面色更是冷淡。
他只是顿了一下,就道“把医生的电话给我,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医生的情况。”
“你等一等。”
对面的声音有些不悦也有些忍耐,但还是离开,转身应该是跟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不一会儿,就跟他说了一串电话号码。
说完就道,“肇成,跟医生谈话的事你不必着急,你先订好机票,不,直接去花城吧,上面有爸的朋友,他们会跟你一起直接到医院来”
“我会问问医生爸的情况,”
梁肇成直接打断他,道,“不过这几天我不会离开新安。”
“肇成”
对面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带着厉声,道,“你没有听到我说吗爸昏迷了,医生说很危险,你有什么事不能离开新安”
然后就听到一个遥远的女声急急唤着“恒毅”,再过一会儿,对面就传来了一个女声,不过声音跟前面相比,有些空旷,应该是点开了免提键。
是孙文英的声音,道“二弟,你别怪你大哥,他有点急,爸这次是真的有些危险,现在基本已经不能流畅的说话,但他一直在念着你的名字,醒的时候是,昏迷的时候也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梁老将军清醒的时候叫的是“肇成”,昏迷的时候叫的更多的其实是她的前婆婆。
她叹息了声,道,“二弟,你能回来还是务必回来一趟吧。”
林溪听了孙文英的话却是寒毛竖起。
今天是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是九五年的最后一天。
虽然夏向远的话未必可信,时间也未必不准,但这个时候,她是不可能让他冒这个风险,哪怕这个想法可能很自私。
其实要是坐火车她倒是没所谓,但就算是坐明早的火车,到北城也要后天晚上才能到。
她能忍受自己生孩子,但不能忍受他会出事的风险。
她伸手抓住梁肇成的手,在他说话之前就冲着电话道“大嫂,我的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你忘了吗”
孙文英在对面愣住。
这些年其实大家来往并不多,但她偶尔还是会给林溪打电话,所以林溪有孕,预产期在一月份她是知道的,但这回公公突然病,大家又惊又惶,一时便把林溪可能快要生产这事就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