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事與願違。「本來」兩個字就足以道盡這其中的心酸曲折,總而言之,蕭望舒的十七歲算得上一句倒霉透頂。
因為她遇見了長孫無妄。
……
長孫無妄打小就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
跟蕭望舒的家庭情況不同,長孫家三代單傳,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個獨苗。那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但凡出個門都是保鏢開道管家隨行,一眼望去烏壓壓一片黑西裝黑墨鏡,圍得那叫一個水泄不通,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祖上上數三代還在港城黑吃黑。
為了守好這根獨苗,家族裡的老人看得比自己眼珠子還嚴,上至管家下至仆傭,三令五申勢必要為少爺排除一切風險,從飲食到教育無一不是高薪聘請私人登門,故而長孫無妄長至十三歲就沒接觸幾個同齡人。
等到長孫無妄可以接手家族事務後,他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大刀闊斧地清理人員,包括但不限於那些叨念他循規蹈矩的家族老人們。第二件就是以掌權人的身份次出席一場正式會晤。
很不巧的是,秘書處綜合考量下來篩選出了蕭望舒她舅舅的葬禮。
氣氛不會太熱鬧可以保證保鏢們有足夠的發揮,隨時隨地監視住少爺的安全。而這次到場人員從政從商皆有,平日裡少有聚齊的上界名流幾乎來了大半,足以達到長孫無妄這次亮相外界的目的。
前面說了,長孫無妄小時候被人過度保護沒怎麼接觸過同齡人,按理說一般人在這種封閉環境下不會成長得太健康,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心理疾病。
但長孫無妄不是一般人。他心理倒是沒什麼毛病,他只是單純覺得沒意思——簡單來說,他從來不在乎什麼,也從來沒把什麼東西放在心上。
如果言情小說里的霸總照進現實,單從千億身價容貌到隨心所欲絕不考慮後果的性格來看,長孫無妄就是活脫脫的綠江在逃男主。
畢竟在他眼中「天涼王破」是真的可以有。
這種「看什麼都沒意思」從長孫無妄的幼年一直持續到了十七歲。
直到在這場暗流涌動的葬禮上,財閥們你來我往,攀談利益,他從人群里脫身,一眼看見樓道里忙著擦眼淚的蕭望舒。
實話實說,長孫無妄雖然不怎麼出席公眾場合,但基本審美還是有的。他必須承認蕭望舒長得不錯,應該說是十分好看。
壁燈打在玫瑰花窗上,複色光穿過窗鏡投射下大片絢麗色散,她像只受了驚的知更鳥,側過線條流暢的臉龐,瞳仁帶著水色,微垂的眼尾有些紅。
不過好看也不能當飯吃。同理,長孫無妄此時此刻只感覺眼前是朵漂亮的花。
出於禮節,出於對美麗事物的高容忍度,再加上今天在別人的主場上談了好幾個合作,他挪出一點耐心客氣道:「請節哀。」
他說完這句,尤覺得有些不夠。大概是為數不多的好心作祟,想讓這朵美麗的花再存活些時日。
在面前人剛要客氣致謝時,長孫無妄抬起手打斷她,輕描淡寫補充了一句,意為指教:「蕭小姐,與其著眼於此刻哭泣,不如把目光放在更長遠有利的地方。這個世界適者生存,名利場裡的眼淚只會令人發笑,而無法化為你的武器。」
蕭望舒:……?
這從哪兒冒出來的傻逼?
蕭望舒愣了有兩三秒,才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也是在人收起好心準備抬腳離開時,她幾乎沒忍住笑了一聲。
長孫無妄不自覺停下來,回頭看見這朵顏色頗好的嬌花往牆一靠,伸長兩根手指在燈下晃了晃。
確保能看清指腹上的殘留物後,蕭望舒彈了彈指甲,那片柔軟的隱形鏡片在空中劃出道拋物線,直直落在少年一塵不染的皮鞋邊。
「不好意思,戴久了澀得慌。」她點了點左眼,烏黑的長捲髮從肩頭滑落,意有所指地笑起來,「眼睛不大好。」
長孫無妄沉默看向她,這是這麼些年自掌權以來,他頭一回為剛才的言行有些許後悔。
這很不容易,至少長孫無妄的人生字典里還沒出過「後悔」兩個字。他一向覺得生活沒意思,行事獨斷全憑心意,從不計較後果得失,像這次油然而生一丁半點的悔意,還從來沒出現過。
真該收起那些該死的好心,他面無表情的想。
作為家族繼承人,按計劃長孫少爺過兩年會出任,一分鐘幾百萬上下,實在不應該有閒工夫去理會瑣事。
偏偏面前這人是蕭望舒,似乎天生就長了一根名為「長孫無妄不好過」的探測器,比她那個外交家舅舅還會操弄人心,總能精準打擊長孫少爺瀕危跳動的神經線。
如果有命中注定這一學說,那與蕭望舒不愉快的初見誰見了不得斷言一聲:真是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孽緣。
故此,當大腦還沒發出指令,嘴皮子上下一翻,伴隨兩聲冷笑利落回嗆,長孫無妄深覺自己或許是天性使然。
「如果需要,我可以推薦一名優秀的眼科醫生。」
「看來你很有經驗?」
「經驗談不上,前段時間恰好打理過相關業務。怎麼樣,蕭小姐需要我幫忙嗎?」
他微微眯起眼睛,烏黑髮亮的眼珠里盛滿了勝負欲。配上嘴角辛苦忍耐的憋笑弧度,怎麼看都十足怪異,不像是矜貴大少爺,反而像是靜候一齣好戲的看客,就等著喜劇開幕。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