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吓,胡乱擦掉眼泪,背过身去“臣妾没哭。”
皇帝想了想,放下书,起身朝前。
他没有太过靠近,长身而立,望着她的背影号施令“转过脸来。”
她不敢不从,怏怏地回过身,头埋得很低很低,连脖子都看不见。
皇帝下意识就要伸手,还没碰到,立刻又收回去。
他用他皇帝的威严欺她“为何不敢看朕是怕朕看见你的眼泪,识破你的欺君之罪吗”
她猛地仰起脸,小声道“才不是。”
素白干净的一张娇媚容颜,粉黛未施,刚哭过的眸子如水洗一般清澈,长睫上仍旧沾着泪珠,她抬眸望他,可怜巴巴的无辜眼神,生出种天真的纯洁。
她接了他的眼神,瞬间软下去,娇糯糯改口求他“臣妾确实哭了,皇上别治臣妾的罪好不好。”
皇帝怔怔地看着她。
她说话的时候,与别人不同,她语气里没有那种毕恭毕敬,而是娇憨女儿态,仿佛只是将他当成寻常夫君。
他这时候又问“为什么要哭”
她很是诚实“臣妾看皇上不理臣妾,臣妾害怕被赶出去。”她顿了顿,声音细细的,嘟嚷“宫妃侍寝被赶出去,会贻笑大方的。”
皇帝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笑出声。
她的脸更红了,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裙,闷闷地看他。
片刻。
皇帝转身往床榻而去。
他缓缓坐下,双手撑在床沿边,问“来之前,有人教过你侍寝该做什么吗”
她仍站在之前的地方没有动,“教过了。”
皇帝点点头,招她过去,她立在他跟前,没敢坐下。
皇帝道“从现在起,将那些话通通忘掉,懂了吗”
她问“皇上是要亲自教臣妾吗”
皇帝一噎,他掩住眸中的窘迫,自行脱鞋更衣,“不是。”
他很快躺进被窝里,留了小小一方地方给她。
她爬上床,看他紧闭着眼,柔和的面庞下透出几分冷漠与不安,仿佛随时准备着拒绝之后即将生的事。
她思忖数秒,刻意往床沿边靠,尽量不和他靠在一起,就连被子都没有盖。
皇帝等了许久,等不到她钻进被窝,睁开眼,望见她安静地躺在床靠外的地方,她闭着眼,双手搁在身侧,像是在努力入睡。
他忽地松口气。
他向来是由皇后陪着入睡的,皇后性子冷,每每侍寝,皆是和衣而眠,从不随意触碰他,事实上,他觉得皇后好像和他一样,对被人触碰这件事,显得格外厌恶。
不过,对于他而言,说是厌恶别人的触碰,但其实也就仅限于女子而已。
皇帝收回视线,直直地躺着,盯着帷帐的琴瑟和鸣刺绣呆。
大概是由于她长得好看,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所以他难得有想要换个人合寝的冲动。
她忽地开口说话,软软绵绵的小嗓子,试探地说“皇上,臣妾睡不着。”
皇帝“嗯。”
她侧过身,他下意识往里一缩。
她依旧躺在她的那一方小小之地,没有往前靠,单手枕着小脑袋,眨巴着明亮的黑眸望他“皇上,臣妾能说话吗”
皇帝“嗯。”
她“您想听什么臣妾嘴可甜了。”
皇帝柔声道“说什么都可以。”
她唔一声,然后有一句没一句说起话来。
她的声音很好听,他闭上眼听她讲话,像是浸在深秋的风里闻见一树桂花。
起先她大概是顾忌他,专拣好听的话,后来说着说着,就说到她自己身上去了。
她说她小时候的趣事。一晚上,说的最多,就是她的母亲。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来,心里有些颤栗。他是想要开口喝住她的,可还是没能出声。
总是忍不住听她往下说。她说那些趣事很是好玩,他泡在她的话里,仿佛跟她一起经历了那些温暖岁月。
她的温暖止在她的十四岁。
皇帝想起什么,同她说“朕记得你父亲在时,说起婚事,提的似乎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