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们皱紧眉头,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叔伯们风流,在外养个小情人生个孩子什么的,很是正常,只是叔伯们毕竟都是有家室的人,同时奔两头,难免心累,我最近闲着没事做,正好替叔伯们照顾外面的家眷。”
她这话一出,老头子们面色惨白。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他们这时反应过来,不该如此鲁莽地行动,却为时已晚。他们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她心思缜密,一步棋刚落下,后面的九十九棋就已经全都算计完。
他们拿什么都跟她斗
白玉萝补完妆,回头望见跟前三个老男人,细眉紧蹙,觉得有些倒胃口,她啧地一声,挥手就让人将老头子们带下去。
李大问“少夫人,抱青还在外头等着,我们现在回去”
白玉萝走到窗边,望见天上一轮明月,她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嘴角一勾,笑道“饭还没吃完,再等等。”
火车站。
章辜民踟蹰不前,鸣笛声响起,心腹催促“二爷,你还犹豫什么,快上车啊。”
人群声音沸腾,到处都是离别的人。
他被挤在其中,有人撞到他的左手臂,他想起手上的枪伤,下意识就要躲开,往旁边闪,差点摔倒。心腹扶起他,提醒“二爷,你伤早好了,不用担心流血。”
他左臂上的枪伤,本该早就好全,无奈白玉萝爱作践人,时不时就往他伤口上碰,没个轻重,绷带下的伤口常常裂开,她佯装无辜,假惺惺地送他去医院,下次却还是继续。
大概她就是想让他记住这撕心裂肺的痛,他毫不怀疑,若她来了兴致,也许她会重新往他手臂上开一枪。仅仅是因为她觉得好玩。
真他妈就是个贱人。
章辜民卷起袖子,手臂上一道伤疤,他盯着看了许久,忽地问“你说他们今晚会不会弄死她”
心腹笑道“弄死不更好吗,反正二爷和她不对付,她要死了,二爷不用替她办事,也就不用再受她的窝囊气了。”
章辜民没头没脑地抛出句“她年轻得很,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
心腹一愣,“二爷,你可别心软。我还是那句话,这事,跟咱们没关系,是别人要对付她,又不是我们要弄她。就算你不给他们传话,他们迟早还是会想其他的法子,白玉萝树敌众多,她有这下场,是迟早的事。”
章辜民骂骂咧咧一句“我心软个屁,老子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
心腹笑道“二爷这心愿,今晚就能圆了。”
说着话,心腹提过他手里的小皮箱,先行一步迈上火车,回过头想喊人,却忽地现哪里还有章辜民的身影。
人群中,章辜民逆行往前。
心腹瞪大眼喊“二爷你去哪啊”
章辜民没有回头,他急匆匆往外奔去,“落下点东西,我回去拿。”
章辜民没有回商会。出了火车站,调车来已经来不及,只好雇了辆黄包车,给双份钱,让车夫立刻赶往凤阳楼。
夜风潇潇,章辜民一颗心砰砰作响,他紧张地盯着前方,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只有那日喝过的半杯酒,印了鲜红的唇印,沾到他的唇边,酒顺着唇印灌进身体,回味无穷。
三十几年了,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章辜民风尘仆仆,一落地,拿了两把枪,就直接往楼里冲,他气喘吁吁,一迈进去,这才现,台上正演着戏。
唱的是游园惊梦,台下空无一人,酒楼的掌柜与小二都不在。
除他一个客人,再无他人。
章辜民嘴唇一颤,冲台上唱戏的人喊“有看到章家的白老板吗”
台上的杜丽娘继续唱戏,正好唱到一句“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章辜民举起枪威胁人“我他妈问你话呢,这里的人都去哪了”
忽地台子后面轻盈盈软妖妖露出一人来,背对着往后挪,小碎步,高叉旗袍小卷,手里拿一柄团扇,接过杜丽娘的戏文,呢喃唱到“春香,可曾吩咐花郎,扫除花径么”
章辜民僵住。
白玉萝微微侧过脸,顾盼生辉,娇媚的眼神,从杜丽娘的角摇身一变,唱起柳梦梅的词来“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她唱着暧昧勾人的词,一步步走下台,在他周身绕一圈,词儿唱尽,贴到他胸膛前,她的手滑了几个圈圈,而后垂下,一把搭起他的手,往里间去。
台上的戏从头开始唱。台下的戏火热朝天。
白玉萝拣了一把炒花生,红色指甲一掐,剥了壳,手指做弹弓,玩闹似的,将花生仁猛地弹到对面人的西装三件套上“欸,章辜民,你知道今晚的饭局是谁主导的吗,差点吓死我了。”
章辜民面不改色心不跳“怎么,不就签个合同吗,有什么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