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之喂糖的手悬在半空,久久未能收回。
许久,她眉头皱得更紧,起梦魇来,嘴里念念有词。言喻之见她动了动,心中大喜,赶忙凑近听。
少女的声音断断续续“阿婉的血都给兄长喝兄长不要不理阿婉”
言喻之心如刀割。
他想要远着她,就是怕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人一旦在意谁,不管那个人是友人是亲人还是爱人,从他上心的那一刻起,他的情绪就不是自己的了。
他将她抱紧,听她一遍又一遍地说刚才的话,他想要让她停下,可她却停不下来。
每说一遍,都像是将针扎到他的心里。说了多少遍,就扎了多少根针。刺得他从里到外都痛。
他将她召到身边,将她当做棋子,她自己多多少少也明白,所以她不该对他产生期待,更不该被他的三言两语哄骗。他过去二十二年都没有注意过她,她应该知道,他这个兄长之名,形同虚设。
她怎么可以傻傻地将一颗真心奉上
言喻之抚上她的脸,少女虚弱至极,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她在他怀里颤抖,泪珠子哗啦啦地从紧闭的眼皮缝里漏出来,一颗颗往下掉,滴到他的手背上,灼得他呼吸困难。
忽地她肩头一抽,大概是换了梦境,大口地喘气,“兄长阿婉好害怕”
他连忙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手心,“阿婉别怕,兄长在这。”
她并未因他的安抚而平静下来,反而更加绝望痛苦“兄长你在哪啊快来救阿婉”
言喻之眸色一沉,心疼至极。
他差点忘了,她是被人推下水的。
他一直都有听说,后宅的姐妹们玩闹起来没个轻重,她被欺负已是家常便饭。过去她孤苦伶仃,无人替她出头,现在她在他跟前这些日子,竟还有人敢折腾她。
他从来不屑于管理后宅内务,如今看来,是他太过宽容大度。
他怜惜地替她擦干眼泪,“阿婉乖,不哭。”
娇小单薄的人儿渐渐平静下来,一双细白的手紧紧握住他的,似是在梦中听到了他的话,眉头舒展开来,不自觉地往他怀里贴。
他任由她依靠他,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她的如瀑青丝,耐心安抚了一个时辰,这才舍得将她放回去,重新掖好被角。
屋外依旧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言喻之扫一眼,沉声问“人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言喻之指的人是谁。
管家适时站出列“爷是问六姑娘吗她在太太那,这个点,应该已经睡下了。”
言喻之冷笑一声,眼里蕴了怒意,“去,把她绑过来。”
另一边。
言夫人的院子已经熄了灯火,言瑛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言夫人还不知道言瑛将人推下水的事,翻过身问“你怎么了,吵着要和娘亲睡,沾了床却又不睡。”
言瑛咽了咽。
过去她不是没少干过欺负言婉的事,上一次她失手将言婉推进水里,事后也没怎么样,不过是挨句训,装模作样地在娘面前向言婉陪个不是,事情也就过去了。
今夜在湖边遇到言婉,她见她手里拿着装萤火虫的罐子,便想去抢,虽然动作粗鲁了点,但是她绝对没有将言婉推进湖里的意思。
是言婉脚滑,自己跌了进去。
换平时,言瑛压根不会去想自己到底有没有推人的事,她嚣张跋扈惯了,压根不将府里的庶女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言婉这样的外室之女。
言婉连族谱都没上,压根算不得言家人。
她欺负她,欺负就欺负了,反正没有人为她出头,有什么好担忧的。言瑛深呼吸一口气,不停地安慰自己,而后又钻进言夫人被窝里,问“娘,兄长最近好像没有再见过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