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木和沈风骨在病房里闹的小别扭,最后还是在沈风骨刻意的引导和转移话题下,消弥于无形。
在语言艺术这方面,冉木总是表现得格外笨拙和迟钝,加上全心信赖沈风骨,他天生不知道去怀疑,不懂去询问男人的反常究竟是因为什么。
每每起了疑心,想要问个究竟的时候,沈风骨只要一哄他说别的话题,亲亲他抱抱他,青年就又忘记了原本的目的。
这其实并不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背后隐藏了太多的无奈和心酸。
就像今天晚上,沈风骨反常地不搭理冉木,反常地没有解释他为什么生气,反常地选择调戏冉木回避话题,反常地没有对冉木打脸颜末末的事情表意见,以及对冉木受欺负的事情表现得反常的平静和冷淡。
有一些隐患,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天就存在,却始终都被沈风骨隐藏得很好,男人总觉得他可以完美地解决,冉木从来不需要担忧那些事情。
可终究是压不住了。
如银的月光从窗外漫进安静的病房里,洒落在病床上。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冉木早已经埋在被子里,沉沉地睡着了。
早些时候,沈风骨抱着青年去浴室,小心地擦了身子,换了病号服,又帮着刷牙洗脸,弄完了把人抱回来,陪在身边讲了一个多小时的睡前故事,才把人哄睡着。
那时候,男人看起来还和平时一样,温柔又稳重,让冉木觉得安全。
然而,当青年熟睡之后,沈风骨出门打了一个很长时间的电话,回来之后,整个人的气息就变了。
此刻,沈风骨坐在床边,俯身撑着手伏在青年身上,狭长漆黑的双眸定定地凝视着酣睡的人甜美的睡颜,偶尔喉结轻动,仿佛想要出声,却一直没有开口,就那样近距离地、呼吸交融地,看了冉木很久很久。
哪怕是在冉木熟睡的时候,有些话,沈风骨依旧不忍心说出口。
他此刻的神情和以往沉静稳重的样子截然不同,面上冷淡得看不出一丝情绪,掩在阴影里的侧脸却反常地有些阴鸷,目光黝黑而寂静,充满了露骨的独占欲,和另一种挣扎得极深的阴暗情绪。
那是困境之中挣扎着想要让自己理智下来的努力,但很明显,收效甚微。
倘若冉木醒过来,或许会被这样的沈风骨吓到也不一定。
男人抬手缓缓摸了摸冉木乌黑微卷的头,好半天才启唇,薄唇贴着青年白皙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喃喃地问
“把对养养有威胁的人,都除掉,好不好或者,养养不要长大了,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这句话喑哑得有些过分了,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不自知的恳求和弥漫的悲哀。
沈风骨会有脆弱难过的时候恐怕没有人会信。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随即被打开,老人苍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敲了下门,又转身出去了。
男人深吸了口气,合上眼,面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冷静,直起身,给冉木掖好被子,轻轻亲了一口冉木的额头,转身出了门。
张老爷子就坐在外面的走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沈风骨,问“剧组多出来的人,是你安排的”
沈风骨脚步不停,坐到老人身边,将手中刚刚倒的热水递了过去,平静地说“是我。”
“你”张老爷子接过杯子,重重叹了口气,说
“你这是何必明知道养养的能力特殊,他自愿受伤,就是神仙来了也拦不住,那些热水根本就可以避开,他没避,然后呢
你还要派人过去,那些保镖有什么用天天跟你报告,没用不说,到头来你自己也自责到死,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
张老爷子是看着沈风骨和冉木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最是清楚,沈风骨在保护冉木这件事上,究竟有多偏执。
冉木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不知道害怕,普通的攻击和伤害对他无效,除非青年自愿撤掉海怪的能力,要不然没人能伤他。
但沈风骨依旧过不了那一关。明明事无巨细地安排妥帖、明明时时刻刻都在暗地里保护着,却什么都不能做。
男人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养养还小,他不让我帮忙,我不可能真的不管。”
“可事实就是,你也管不了。就今天那种情况,除非你在场,反应够快上去替他挡,要不然还能怎么救”
张老爷子目光沉痛,沉声说
“微博上那些舆论,骂养养的也好,夸他的也好,只要你愿意,一句话能压不下去你在网上安排了多少水军,公司那边交代了多少次,让人一直盯着,一点风吹草动就打电话让我照顾他情绪,可你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放心不下,担心得要死,为什么不干脆帮他摆平”
“养养不是我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当一个艺人,他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好的坏的,褒的贬的。您觉得,如果我出手,他会不知道”
沈风骨并没有动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