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张显阳下意识地,且万分自然地吻了吻她的眼。
温软的唇在她的眼尾烙下一个印子,他的呼吸带着柔软与爱意,他拥抱她的力度紧紧,像是将她揉在怀里,永远也不愿意再松手。
这不该是兄妹之间有的动作,他做完以后,也愣住了。
旋后,反应过来的宋渺就冷着脸狠狠推开他。
在琅嬛秘境中的两百年时间,对于宋渺来说,是增进修为的好时机,恰好那幻境破碎后,她从中得了不少益处,神魂愈凝,修为大涨。因为这秘境内只有他们两个修士,再加上张显阳的合体修为,他总看护着她,生怕她出点意外,因而宋渺在这秘境内如鱼得水,修炼的度若是放在外界,必定使人惊骇。
张显阳自然也在琅嬛幻境内得了不少好处。但不知为何,他的修为却迟迟没有进展,在那初醒时,宋渺推开他,并问他究竟将自己当做什么时。他哑口无言,久久不曾回答。
宋渺的质问也是情有可原,他们这对毫无血缘的兄妹,在斩断凡人界的因果后,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切只是因为张显阳为求突破而在凡人界酿下的因果,珍珠作为一个无辜的凡人,被迫进入这修真界,难免没有他的缘故。
那十多年来,在白屿净身边做炉鼎的经历,更是她本不该得来的。
张显阳神情恍惚地看着不远处静默打坐修炼的宋渺,他看到她那张如春花秋月般,精致绝伦的面庞,心下的柔软与爱意就掩饰不住。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疯了。
或者说,是那幻境的经历,让他疯成这般模样,他作为霍生阳时,爱宋真真入骨,在那些记忆重归,作为张显阳时,他也同样爱她。
他本不该这样的。
张显阳沮丧地想。
但是,他实在无法制止自己的念头在心间疯长。他一面告诉自己,她是自己在凡人界宠爱长大的小妹妹,虽然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他当年确实是没有任何绮念地疼爱她,但如今
张显阳垂下眉眼,难忍困苦,又难忍爱恋地望向她。
凌霄诀的修炼需要在凡人界以烟火气度日突破,他从前少有念头动身去凡人界,而少有的那次去,却生生毁了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张显阳失魂落魄地想,他已经很久没能和宋渺说上话了,她在那日推开他后,就冷脸寡语,甚至不愿意他跟在她身后。还对他说过万分锥心的话,她质问他究竟是作为合体期修士太过无趣,才想着入人间界玩弄他人情感,还是想着像别人那样瞧中她的纯阴之体,想着睡她睡回本,以偿还他当年在凡人界对她的关照疼爱。
他怎么可能抱有过这样的想法
张显阳满心惶恐,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他向来不善言辞,连最简单的阐述事实都废了好大劲。而她说完那些话后,又不再看他,只是神情更加寡漠,冷冰冰的,毫无人气。
他这些日子缀在她身后,看她日复一日地修炼,又多次尝试寻找契机突破自身,便暗悄悄地为她解决掉许多麻烦,只希望她能在这两百年间过得更顺遂间。
宋渺阖眼修炼,口中念念有词,她隐约听到张显阳的叹息声,面上的表情更加凝肃。
176在耳边道“他在看你哎。”
她不动声色,微抿唇,倏忽间睁眼,就撞进他的眼里。
张显阳有着一张冷峻潇然的脸,望着她时却总目光柔软,连五官都是温柔的。他被她捉到,面上的笑顿了顿。
“珍珍。”
他小心翼翼地道,从乾坤袋里取出刚从秘境里摘取的灵果,递给她,“给你。”
和霍生阳一样的情态,殷切深情,他弯唇,眼中泠泠放着光彩,如星河,如火焰。
自推开他的那一刻起,自张显阳无法明确回答她的问题起,宋渺就以这张寡淡漠然的脸对着他足足数月,但他毫不气馁,以在幻境内对待宋真真的态度,再加以过去珍珠回忆里兄长的关切,热烈温柔地紧跟在她身后。
就算是后来,宋渺直言说自己不想再看到他,他都不听,依旧跟着她。
“张显阳,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
宋渺记得自己的再次问大概是在秘境之门关闭后的一个月,她已经完全将在幻境内提升的修为收敛为己身。而张显阳的修为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神魂更加不稳,那段时间里他总是面色惨白,望着她的眼神如困境猛兽,本该是咆哮狂啸的种类,却不忍心冲她大喊,只敢嘤唔几声。
这一回,张显阳说“我把你当爱人。”
宋渺脸色一僵。她惊愕地瞪视着这个凡人界毫无血缘关系,却一同生活了十数年的兄长,最后冷冷地,嘲讽地笑了下。
她的心中依旧存有念想,更深的却是怨恨恼怒,宋渺闭了闭眼,想着若不是他,珍珠不会最后沦落到这般田地。
可是,她也清楚知道,若没有张显阳为珍珠掩盖体质,她早早地就会被恶人掳走,更早地变为炉鼎。珍珠的那双凡人父母,根本无法保护这身有珍宝,貌美如花的女儿。
竟不知究竟是谁对谁错了。
宋渺内心有两股念头在交织,她一面觉得,珍珠本不该有这样悲惨的人生,一面却也想着过往张显阳对珍珠的好。
两两矛盾之下,她选择性忘了幻境内的经历,只愿意将张显阳当做一个害了珍珠全家的,无血缘关系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