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三天后,生意逐渐进入正轨。因为要筹备青州总站,爷爷和奶奶回村去找村长商议商队的人选以和筹措车马。
临行前,清翎递给爷爷三张图纸,一张为袖剑图,一张为连弩图,还有一张为长勾枪,爷爷只瞟了一眼,便谨慎地将图纸揣入怀中。
清翎则多留了一个上午,安排几个下人今后的工作。清翎将他们叫到前院,让他们在长桌边坐下。严家兄妹跟孙把式死活不肯坐,清翎也就作罢了。
刻在古人骨子里的奴性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的,不过这种对身份的自知也让清翎放下心来,于是她对这几个人说到:“黄牙婆给了我你们的卖身契,我现在可以跟你们重新签订契约。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依旧跟我签订死契,如果将来想自谋出路,也可以跟我签一个五年的活契。”
孙把式面无表情,严家兄妹则对视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连金枝都有些动容了,大妞则忽闪忽闪眼睛,看看弟弟,又看看清翎。清翎笑了:“大妞,你想不想给你弟弟签个活契?”
“想!”大妞一点不扭捏,也一点不纠结,“我想让弟弟签个活契,将来他长大了,自谋生路,爹娘一定会很高兴!”
“那你呢?想不想签个活契?”
“我还是签死契吧。弟弟能签活契,以后可以为陈家顶门立户,我就很知足了。我娘活着的时候一直教我,要知恩图报,小姐对我够好了,我不能再贪心。”清翎点点头,庆幸自己看对了人。
“严峻,你们兄妹呢?”
严氏兄妹对望了一眼,抢着说:“奴才(奴婢)签死契,妹妹(哥哥)签活契!”
清翎又问:“严峻,照理说,你身强力壮,在黄牙婆手里应该很抢手,为什么没有被别的主家买走呢?”
严峻涨红了脸,没有吭气,垂下了头。妹妹严微急急忙忙地辩解到:“小姐,奴婢哥哥被他们冤枉说卖主求荣,所以被打个半死卖了,他身体才刚刚养好,所以才……小姐,奴婢哥哥绝不是那样的人,请您相信,奴婢跟哥哥没有撒谎,也没有对不起主家。”
清翎点点头,这样就对了,虽说当时看他眼神清明,不似奸诈之人,但若真是有问题之人,自家就危险了。严峻妹妹的话为自己解惑了。
于是她对兄妹俩说:“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兄妹俩考虑清楚后给我回复。”
严微感激地点点头,说:“奴婢跟哥哥知晓小姐的好,不仅买下奴婢俩兄妹,还愿意给我们一个自由之身。奴婢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就请小姐给哥哥签一份活契,奴婢一份死契。哥哥他心高气傲,受不得原先主家的冤枉,立誓要干一番事业,所以奴婢愿意成全哥哥。”
严峻再一次惭愧地低下了头,自己的自由之身要靠妹妹来成全,以前那些委屈、骄傲、愤懑通通都抛诸脑后,他已然瘸腿了,不如成全妹妹,所以也坚定地说:“小姐,奴才愿意签死契,是奴才连累了妹妹,让她被一起卖,若能让妹妹今后有自由之身,寻得良人,奴才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心!”
清翎想了一下:“既然你们都为对方考虑,我暂时先跟严峻签五年的活契,严微签一份死契,待到严微你有托付终身之人,我便放自由于你,如何?”
严氏兄妹泪流满面,真诚地跪下磕头谢恩,自从犯事被毒打卖以来,生活何曾像如今这般有了希望?
清翎又转向金枝:“你呢,金枝?你怎么想?”
金枝咬了一下嘴唇,说:“奴……奴婢愿意签死契。”
清翎点点头,说:“你可要想好了,我提出活契,其实主要为你考虑的,你今年十岁,若是自由之身,以后可以嫁人,过普通百姓正经的日子,不必为人奴,不好么?”
金枝流泪了:“奴婢一家遭人陷害,蒙小姐不弃,托人去打听家中亲人的消息,奴婢感激不尽。乱世苟活不易,又何必奢望过普通人的生活?只要奴婢家人尚有幸存者,奴婢就知足了。求小姐让我签一份死契吧!”金枝俯跪在地,重重地磕头。
清翎想了一想,即便现在签死契,将来我也会放她们自由之身,如今这样也好,有严微、金枝和大妞的死契在手,自己也多一份保障,便不再规劝了。
孙把式孙兴终于动容了,也跪下求清翎给自家孙子环儿一张活契。清翎忙扶起孙把式:“孙爷爷,可不能给我下跪,这太折我寿了。我这就给环儿签个活契。”
既是为奴,清翎便为严微和大妞分别起名为忍冬和麦冬,金枝跟孙把式的名字不变,这让金枝很是意外,只能感激地看了一眼清翎。孙把式依旧是没有言语,只是垂不语。
麦冬则大喜,又跪下求小姐给弟弟也起个名字:“虎子小时候爹娘怕不好养活,只取了小名,原本等到五岁时再取大名,可是爹娘再也没有机会了。”
清翎拉起麦冬,仔细思量,不如取个跟弟弟宸轩一样的“宸”字吧?不对啊,宸好像是指殿宇之类的,皇室贵族才能用吧?那宸轩这个名字就耐人寻味了。电光转瞬之间,清翎决定给虎子取名“昊宇”二字。
麦冬开心地拉着弟弟给清翎磕头:“奴婢跟昊宇跪谢小姐!”。唉,清翎头都大了两号,古人这动不动就磕头,实在是不习惯。
临回村之前,清翎又教了严峻新的记账方式,严峻看了之后大加赞叹,对清翎更加佩服不已。清翎也给他画了张大饼,哦不,蓝图:“冷记还要开到青州跟京城去,还要开遍大兴南北!只要你肯踏踏实实地干,一定能一雪前耻,扬眉吐气。到时候,你拿着银子砸到以前的主家脸上,让他狗眼看人低,让他随便冤枉人!”这番说辞让严峻目瞪口呆,原来还可以这么干?
“怎么,不敢想吗?我要是你,不光拿银子砸,我还要让他倾家荡产,跪在我面前求饶。哼,毁人名誉,其心可诛!”
严峻泪流满面,七尺男儿,终于忍不住呜呜呜地哭起来,吓清翎一跳:“哎哟喂,等报仇了你再哭,也来得及啊!”
严峻扑通一声跪下:“奴才记住小姐教诲,此仇不报,奴才誓不为人!”
打敲带许诺之后,清翎留下严峻看店。蔡煦也给了一个人手,老管家的次子方平。方平常年跟着他爹走南闯北,能屈尊来冷记,真是大材小用了,不过有蔡煦的压制,清翎的大饼也让方平多多少少有了奔头,再加上老爹的耳提面命,方平的忠诚度,用蔡煦的话说,毋庸置疑的。
清翎又去马行购了一辆马车,孙把式驾车,带着三个丫鬟回了村。爹借了村东头一户无人住的屋子,又打制了两张简易床和一个衣柜,奶奶也缝好了被套枕头和冬装三件,金枝体弱,奶又专门送来了暖手壶,终于安顿好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