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说的津津有味,人在讲述他人的故事时,往往都能平静自如,可是当自己面对这样的事情时,却很难不被内心的感情所动摇。郭廷信听到全家被害的过程,顿时激起心头之痛,当众哭了起来。信使有些不知所措,连忙看向高季兴问道:“这是······?”
高季兴也不再隐瞒,说道:“不瞒将军,这就是郭大帅之子——郭廷信,当时他在出使云南,侥幸躲过一劫。”
那信使不由感叹道:“看来是天不亡郭家,郭家还有后。”
郭廷信停止了哭泣,问道那信使道:“当初孟兄送我在成都南面的渡口上船,却不料在下游的村子里遭受杀手的刺杀,将军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信使听了,有些疑惑的表情。问道:“是孟将军安排你逃出成都的?”
郭廷信听了,肯定道:“孟兄亲自送我上船,岂能有假?”
信使听了,摇摇头道:“不对啊,据我听到的消息,是孟将军安排人在半路刺杀的你,可是你既然进了成都,为什么不直接将你杀死,反而要将你送出成都呢?”
郭廷信、高季明等人听了,顿时惊掉了下巴,惊讶地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信使听到了两个不一样的消息来源,一个是他人的口传,一个是郭廷信的亲口讲述,现在该信哪一个?他自己也没有定心了,只得将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道:“诸位可知董将军为何要向南平借兵?”见众人摇头,信使接着说道:“原因就在于孟知祥诬陷我家节度使大人截留了郭廷信,并且给皇帝上了一封书信,诬陷董节度藏匿郭家后人。董大人哪里知道成都生的惨案?更不知道郭廷信何时逃到了我东川境内,可是朝廷接到了孟知祥的书信,就派人来向我东川要人。董将军都没有见过郭将军,哪里交的了人?于是,两方战争就这样爆了。我家将军怒不可遏,率军准备直取成都,却不料孟知祥早有准备,将董节度打的大败。董节度派人去查探了一番,现这孟知祥早有吞并两川的心,郭廷信是他故意放出来,然后派遣刺客准备将郭廷信刺死,好嫁祸给董将军,为自己吞并东川找到借口。”
众人听了,还是一脸疑惑,郭廷信却立刻想到了其中的秘密。说道:“孟知祥好狠毒,竟然想以我为诱饵,来为自己的政治目的服务。”说罢一阵咬牙切齿,恨不得要将孟知祥食肉寝皮。
众人不解,高季明问道:“郭将军何意?”
郭廷信恨恨地说道:“事情很简单。孟知祥想要吞并东川,却一直找不到借口,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我。他假装做好人,要将我送到江南去,骗我上了他准备的贼船,却在半路安排杀手,想要置我于死地。这样他就能将这件事嫁祸给董璋,而董璋也无法自证清白,于是孟知祥就能以此为借口进攻东川。”
高季兴不解的问道:“既然孟知祥要嫁祸给董璋,为何还要暗杀你?”
郭廷信说道:“这才是孟知祥的可怕之处,我若是安全的顺流而下,一定避不开渝州,到时候董璋将一拦截,我插翅难逃,可是这样就能让董璋立下擒获逆臣的大功。所以要是我死在了东川境内,而董璋不知情,孟知祥就能嫁祸给董璋,说他藏匿了我,到时候董璋不知道我死在何处,必然会万般推脱。届时只要孟知祥带着杀手们找出我的尸体,董璋藏匿的罪名就能成立,到时候董璋的辩解都没有效果了。”
高季兴听了,这才说道:“好强大的心机。”众人一听,对郭廷信的分析佩服的五体投地,一时也为这场悲剧感染,无话可说。信使听了,连连说道:“正是这样,郭将军不愧聪明过人。”
高季明听了,看着郭廷信缓缓说道:“将军此仇,在下一定要为你报。”
谁知郭廷信却站起来,跪在中间说道:“大王,末将恳请出征西川,为我父、弟报仇雪恨。”
高季兴听了,明白过来郭廷信这是要入渝州,亲自与孟知祥交锋,与他决出一个胜负来。可是,孟知祥目前还是大唐的藩镇,这样,不知道新皇帝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攻打我荆州?高季兴左右为难,一时之间拿不出主意。
高季明看出了高季兴的顾虑,接着说道:“郭老将军身为大唐忠臣,却险遭奸人陷害,尸异处;郭将军是忠良之后,却也是险遭奸人害死。此仇不报,何以为人?郭将军若是不嫌弃,请率领这两万大军入蜀,我高季明一定会率领南平大军杀入成都,为郭将军报仇雪恨。”
郭廷信听了,有些感激的看了高季明一眼。高季兴本想拒绝,却被高季明插了嘴,心里有些不高兴,再加上若是南平介入蜀地之争,新皇帝会不会指责他?可是高季明已经表态,自己也不好反驳,于是说道:“郭将军就随两万南平大军入渝州,听候董璋将军调遣吧。”在他看来,只要郭廷信不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他就可以把这责任推给董璋,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他也能够有话说。
在高季兴的口头认可之下,郭廷信入蜀之事就这样定了,他带着两万精兵,誓要击败孟知祥,报这血海深仇。而原本和睦的高氏兄弟,也因这件小事生出了嫌隙。
信使很高兴,因为自己完成了借兵的任务,还给董璋拉来了一面大旗,那就是郭廷信。相信回到渝州,董璋一定会奖励他。高季兴还是不愿与大唐的藩镇为敌,他找来信使悄悄的说道:“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南平出兵了。”信使看着高季兴严肃的表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高季兴不会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他再怎么保密,总是会有一面透风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