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旻的分析,段思平顿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胡人不安分守己也就罢了,既然夺取了中原,竟然还想要夺取蜀地,甚至还想要夺取全天下,天下岂有胡人做皇帝的道理?听李旻的分析,这胡人皇帝不仅想要得到蜀地,恐怕还要对大理用兵。这样一来,几世基业岂不毁于一旦?于是,段思平急忙问道:“李学士,你想要什么?”
李旻这才道出来意,说道:“眼下蜀中无险可守,成都危在旦夕,若是节度使大人能够容纳我等君臣几人,若有幸复国,我君臣定当感谢节度使大人的厚恩。”
段思平想了一会,狡黠地问道:“若是如此,我大理有何好处?”
李旻如何不知段思平的心思,他无非是想当权云南的主子,又不想担上以下犯上的名分。一路走来,李旻也了解了大长和国内的情况,除了段氏一家独大之外,杨氏土司也比较强大,杨氏族长杨干贞现任东川节度使,不仅手握兵权,也是朝中大臣,是段氏夺权的最大阻碍。
李旻此时也不忌讳,直言道:“节度使可想做云南王?”
段思平平静地问道:“你有办法?”
李旻捋了捋胡须,说道:“我不止知道节度使想做云南王,也知道节度使最大的敌人是东川节度使,杨氏不解决,节度使大人就无法顺利的当上云南王。”
见李旻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段思平知道遇到了高人,他连忙问道:“李先生有何办法,助我一臂之力?”话语之间已有了恭敬之意。
李旻说道:“这个不难,眼下郑氏已经大权旁落,只要激起杨氏的欲望,让他篡位,到时候节度使大人再以平叛的名义消灭杨氏,岂不是易如反掌?”
段思平为难道:“杨氏与郑氏是世交,而且是先王顾命之臣,杨氏岂会轻易行篡位之事?”
李旻道:“大人若是信得过在下,让在下去太和城走一遭如何?”
段思平见李旻自告奋勇,自然是欣喜异常,说道:“若是李学士亲自出马,自然再好不过。”
李旻道:“不过,在下有一个要求。”
段思平爽快地说道:“请讲。”
李旻说道:“眼下,我蜀王王衍此刻正在来大理的路上,大人可否派人前往迎接,让我等君臣在此落脚,徐图恢复。”
段思平说道:“如你能办成此事,这是小事一桩。我即刻派人前去迎接便是。”
李旻俯身谢道:“外臣替蜀王谢过大人。”
段思平效率很高,立刻安排人马前往蜀国边境地区迎接王衍,李旻则起身前往太和城。这太和城是大长和的都城,是汉人叫法,当地的蛮族人一般羊苴咩城。太和城位于一个山谷里,距离大理不远,只不过因为山太多,需要翻山越岭,原本平地一日的行程,李旻却走了三、四日才到。太和城是一个小城,连成都的一半都不到。但是各种生活用品,兵器、马匹、粮食,应有尽有。李旻不得不感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李旻来不及欣赏,直奔王宫。太和城不大,大长和国王的王宫也不威严,刚一看见,也就是中原一个普通州府的规模。而且采用的也不是中原红墙黄瓦的布局,而是采用了与当地环境协调的颜色。如果不是有人指引,肯定会误以为是中原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虽然王宫不大,可是规矩却学的有模有样。先是身穿禁卫军服饰的人前来搜身,接着是身穿宦官服饰的人前来引路,到了宫门处,又有女官将李旻接了进去,最后终于见到了国王郑仁旻。李旻匍匐在地,高声喊道:“外臣蜀国特使李旻拜见大长和王,愿大王万岁!”
郑仁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就像邻家大叔一般,没有什么威严。下站着一人,倒是威严十足,李旻早就打听清楚了,他就是东川节度使杨干贞,现在是大长和国的丞相。
郑仁旻说道:“蜀国使臣请起。”
李旻起身道:“谢大王。”
郑仁旻看着李旻文质彬彬的模样,赞叹道:“中原豪杰,到底是不一般。”
李旻道:“殿下起于微末,也着实令外臣羡慕。”
眼看两人就要互相吹捧,杨干贞插口道:“我国与蜀国素无外交往来,李特使到我国,究竟有何贵干?”
李旻奏道:“我蜀国遭受沙陀军攻击,蜀军不敌,特来请求大王收留。”
杨干贞冷冷地说道:“本丞相听说,蜀军一路丧城失地,现在无路可逃,竟然打起了我大长和的主意?”
李旻呵呵大笑,并不回答。杨干贞奇怪道:“既然识破了你们君臣的用意,你还笑的出来?”
李旻又是一阵大笑,说道:“丞相,我笑的不是别人,笑的正是你。你可听说过庄子逍遥游的故事?”
杨干贞要强撑门面,说道:“当然听过,这故事与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李旻说道:“丞相大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土财主,以为自己富甲全国,其实他所拥有的,不过是几亩薄田罢了,放在真正的富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突然间,一个真正的富人落魄前来投奔他,可是这个土财主却以为这个富人是来抢夺他的薄田朽屋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杨干贞说道:“岂有把薄田朽屋当做财富的人?”
李旻说道:“眼下不就有一个吗?我主蜀王原本是要恢复中原的,如今落难前来投奔贵国,贵国却以为我王要夺取你们这块地盘,这不就是哪个土财主的所想所为吗?”
杨干贞听了,一时语塞。郑仁旻见机说道,“既是蜀王要来做客,我等何不迎接?”
杨干贞在外人面前不便驳回郑仁旻的面子,便说道:“李学士海涵,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旻大度地说道:“无妨无妨。”
郑仁旻说道:“很好,丞相去安排,迎接蜀王到来吧!”
杨干贞拱手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