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文倒药酒的动作一顿,“不敢。”
“哦”嘉真长公主拖着长腔点点头,晃着腿说,“那就是生气喽可是我又不曾怪你,你为什么生气呢”
她睁着两只猫儿眼,疑惑的表情不似作假,显然是真的不明白。
洪文憋在心里的无名火腾地烧起来,忍不住加重声音道“我是个大夫,自然见不得伤患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忙接道“就比方说谢爵爷,若他辛苦救下一城百姓,结果那些百姓却转头就自杀了,他难道不会生气吗”
淑贵妃和嘉真长公主下意识看向谢蕴,后者一愣,立刻摇头。
不行不行,这事不敢想,已经开始上头了
何止生气,简直要气炸了。
嘉真长公主沉默片刻,忽然收敛神色,“对不起。”
简直乖得不像话。
洪文愣了下,旋即又有些心慌的想,方才自己好像也过于强硬。
他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见他不作声,嘉真长公主用鞋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官靴,再次重复道“对不起呀。”
洪文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了退,心里刚冒出来的一点小火苗噗嗤灭了个干净,“公主不必如此。”
“那你就赶快说没关系呀”谁知嘉真长公主却异常认真,“不然听不到答案,我晚上要睡不着觉的。”
洪文被气笑了,这都什么毛病呀
他下意识看向淑贵妃和谢蕴,希望能够阻止一下这位性格古怪的公主,不曾想那两人也是满脸爱莫能助,显然嘉真长公主的做派由来已久。
洪文无奈,“没关系。”
说来好笑,是旁人说对不起,可反倒弄得他自己心慌意乱。
嘉真长公主果然长长松了口气,精致的眉眼间一派娇憨,像个如愿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洪文摇头失笑,想了下,还是语重心长道“世间多有想求康健却不能如愿以偿者,微臣只愿公主日后多多爱惜自己。”
殊不知有人弃之如敝履的,却可能是他人求而不得的。
洪文曾接待过无数因种种原因导致身体残缺的病患,只恨自己无力医治,今日见嘉真长公主如此,难免气恼她不知珍惜。
嘉真长公主郑重应了,看着被重新洒了药酒的手掌,忽然道“哎呦,痛。”
洪文的动作本能地一顿,抬头却现对方脸上根本没有多少痛苦之色。
嘉真长公主眼底流转着狡黠,面上却正色道“你说过会痛的嘛,我是伤患,自然要听大夫的。”
洪文好像忽然理解了淑贵妃和谢蕴的那种无奈。
这位娇客就像被惯坏了的波斯猫,鬼灵精怪很有点小脾气,偏又精于分寸,每每捣乱后就立刻拿柔软的小爪子轻轻踩一踩你,软绵绵喵一声,叫人根本气不起来。
洪文忍不住叹了口气,低下头,轻轻往她手心吹了吹。
那声痛呼也未必是假,以纱布蘸取药酒擦拭伤口腐败处,确实钻心刺骨。
柔柔的风带来凉意,似乎还带着一点药草青涩的苦香,嘉真长公主的手猛地蜷缩了下。
“很痛么”洪文被她的大动作吓了一跳,忙又低头吹了吹,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你说什么”
洪文笑了下,“民间有这么个说法,伤口呼呼,痛痛飞飞,是不是比刚才好一点了”
不过这话大多是用来哄小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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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真长公主愣了下,眼神有些复杂。
“确实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