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戚时从基地楼里走了出来,下意识抬头看天,却只看到一片无机制的湛蓝,和轮回副本的天空相比,格外呆板僵硬,就好像是有人用劣质颜料刷上的颜色。
在主神空间的这五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空。这天空,这小镇,都不过是主神用冰冷数据构造而成的存在罢了。
它们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不管再怎么样逼真,这里都是和现实世界截然相反的虚拟世界。
他汇入汹涌的人群,向着演武场走去。在以前演武场被各个轮回者小队用来切磋,现在它被主神选做为这次挑战赛的地点。
俞戚时是被主神强制传送回来的。因为轮回空间会举办一场挑战赛,所有轮回者们都要强制性参加。他等了三天,在死了几百人后,今天终于轮到他了。
其实就算主神不要求强制,俞戚时也会自愿参加的。
他在轮回世界挣扎了五年,也不过才攒了五万积分,远远不够返回现实世界二十万积分。
他能在这里生存五年已经是奇迹了,他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少个五年。事实上,他越来越怀疑他最后能不能攒够二十万积分,回到现实世界。
所以,哪怕知道主神的考验很危险,哪怕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他都必须要去试试。
因为妈妈还在等她。
他是独生子,他知道失独家庭有多么悲惨。特别在已经失去了爸爸后,他就是妈妈唯一的支柱了。
他不能死,也不敢死。
妈妈,我最爱的妈妈啊,请保佑我。
伊登埃里克用刀布仔细擦拭着随身弯刀的刀锋,锋利的刀刃寒光凛凛,倒映出他沧桑的紫眸。
他突然想起来家里花园种的紫罗兰,每年春天,这高贵的颜色便在风中摇曳、怒放。它们幽幽的花香是妻子和孩子们的最爱。每年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四口都会坐在花园里就着花香享受早餐。
后来,他行走在无数世界的光怪6离里,路过许许多多的花园,看过不知凡几的鲜花,却再也没见过跟家里紫罗兰一样纯净高贵的紫色。
最近,他越来越开始回忆过去,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他叹了口气,合上刀鞘,手指轻轻抚过刀鞘上繁复的花纹,目光慢慢坚定,已经有了决意。
他把刀挂在腰间,然后从衣架上拿起一件旧毛线外套穿上。这件外套是妻子爱玛给他亲手织的,这些年尽管他一直小心保存,在时光的糟蹋下,它还是不可避免的作旧了。
自从他来主神空间后,他一直没穿过这件外套了。现在他有预感,是时候穿上这件外套了。
他已经64岁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帝的恩赐了,他不该奢求更多了。
他走出门,迎着清凉的晨风露出一个温柔地宛如要哭出来的笑容。
爱玛,我的灵魂会去找你的
塞尔玛推开门,正好看到了默不作声低头看着脚尖的祝夏。他背着背包,身体微不可查的轻轻颤抖,捏着肩带的手指泛白,隐隐约约可见手背上的青筋。
她的心突然感到一阵抽痛。
她蹲下身子,这个方位正好能看到男孩的表情。那双黑葡萄一样清亮的双眸此时盈满了惊惶和恐惧的水雾,男孩倔强地咬紧下唇,不出一点声音。
她立刻搂紧男孩,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说道“不怕,不怕,姐姐会保护你的,不要怕”
男孩埋在她的脖颈前,闷闷出声,小声说道“我没有关系的,姐姐别管我了”他用力抓着塞尔玛的胳膊,抬起头,扯动嘴角,努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和我不一样,姐姐家里有人等你的,所以姐姐一定要活着回去”
塞尔玛虎着脸,轻轻敲了他的额头“瞎说,你爸妈不是也在等你吗你这样说他们听了还有多担心啊放心,你姐姐我是很强的,护你一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祝夏垂下双眸,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我骗了你,没有人在等我的。”他神情有种异样的冷漠“我是父不详的野种,是被生母丢在孤儿院的垃圾,没有人期待我活着,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我。”
塞尔玛睁大眼睛,呆呆看着面无表情的男孩,他的双眸死气沉沉,看起来宛如一个精雕细琢没有丝毫人气的人偶。
他在周身架构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透明薄膜,这让他免于承受来自外界的恶意和攻击,同时也拒绝接受了外界的温暖和呵护。
塞尔玛用力睁大眼睛,不让那酸涩的泪意流出来。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她更加用力地搂紧男孩,告诉他“我记得,所以我会难过。他们不疼你,我来疼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等我们回到现实世界,我会正式收养你,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
祝夏的睫毛轻轻颤抖,死潭一样黑眸慢慢溢开层层涟漪,“一起生活”
“对一起生活”塞尔玛狠狠点头,坚定回答“乐景先生答应了我们,会救我们出去的,我们要相信他要不了多久,我们一定可以从这个鬼地方离开的”
祝夏眨了眨眼睛,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天。
眉目柔软的青年,声音是和表情不符的坚定,他说“三天后,我将给你最棒的生日礼物自由。”
今天,就是他的九岁生日了。
他该相信他吗他能相信他吗
祝夏感受到搂抱着他的女人温热的心跳,心里生出一种仿佛沉睡在妈妈肚子里温暖安详。
他轻轻翘起嘴角,颊边出现了小小的梨涡,“嗯。”他无限依赖地在女人颈窝蹭了蹭,“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