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短暂的黑幕后,大屏幕的画面明亮起来了。
年轻男人放大的清俊脸庞出现在了屏幕上,镜头经过短暂的震动终于稳定下来,显然是他在用dv自拍。
“大家好,我是乐景。”
这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立刻让在场的众人出一声轻呼。
霍思骞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那张熟悉的脸。他曾经在很多老视频上看到过这张脸,可是如今再看到这张脸,他还是控制不住感到激动。
“当你们看到这个视频时,属于我们的时代应该已经快要落幕了。”视频里的乐景微微仰头,双眼闪闪亮,嘴角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我要告诉你们我现在将参与一场伟大的文艺沙龙,在那里你们将见到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们。”
霍思骞深吸一口气,心脏嘭嘭直跳。
视频一黑,再次亮起来时镜头里就猝不及防出现了一个文雅娴静的女人,她看着镜头的双眸盈满了惊讶。乐景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苗苗,对未来的观众们说几句话。”
女人怔了下,然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叫路苗苗,一个作家。什么梦想”
女人歪头想了想,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我的梦想是活到一百岁。”
霍思骞震惊的目光在镜头里的那个青春靓丽的女人和台上满脸皱纹的干瘪老人之间来回游移,难以想象她们竟然是一个人。
打从他从教科书上看到路苗苗的照片起,她就是一个满脸褶子的慈祥老太太了。这样说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路苗苗也年轻过,并且看起来还如此美丽。
路苗苗怀念地看着屏幕里那个年轻的自己,一眨眼都过去65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她都已经快忘记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了。她也没想到她当时如此草率的说出了自己的梦想。而这样草率的梦想竟然真的实现了。
她真的活了一百岁。
早知道梦想会实现,她当初就对乐景说出另一个梦想了。
有生之年,唯愿你我山水永相逢。
今天,已经是他离开的六十周年了。老人垂下双眸,遮住了盈盈泪光。
而视频还在继续。
“我叫莘于恩。画家。”瘦削的男人眼中永远有着神经质的躁郁“梦想我的梦想就是把自己的画展开遍全世界。”
“我叫弗朗西斯大卫菲茨杰拉德。你们应该看过我的作品人间天堂,我是一名作家。”金碧眼的俊美男子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说道“我的梦想”他叉着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的梦想是环游世界。”
“我叫桑青。貌似是个很有名的作家。梦想啊”黑女人挑起眉想了想,神态中有种漫不经心的懒散劲儿,然后对着镜头举了举酒杯“我的梦想是让我那个混账老爹给我道歉”
“我叫科林杜恩。”青涩的年轻人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用口音很重的英语回答“我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获得缪斯文学奖。”
“我叫中村悠空,笔名太宰治。不是什么有名的作家。”苍白瘦削的年轻人即便在笑着,眼中也是浓到化不开忧郁“我的梦想是能做一个幸福的人。”
“我叫周木,作家,代表作狂人日记,我的梦想是”
“我叫李良,抽象派画家,我的梦想是”
“我叫奥古斯丁”
“我叫”
一张又一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中又很快消失,一个又一个年轻的梦想装点在时光中闪闪亮。
那时他们还那么年轻,那么踌躇满志,那么意气风,那么勇敢天真。
而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们化作众神,在人类的星河中华美璀璨。
霍思骞凝视着台上那个含笑哭泣的老人,心里涌现出一股巨大的悲怆。
她现在是枚干瘪的果实,但是她也曾经在春天开放着。
在最后一名大师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屏幕视频视角一转,乐景再次出现在了镜头里。
“我叫乐景,经纪人。”青年笑容明媚,眼神宛如蓬勃欲出的朝阳“我的梦想是能够亲眼见证黄金时代。”
画面最终在青年的笑容上定格,然后慢慢染上了破旧的老时光,成为泛黄的老照片。然后老照片掀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出现在了大屏幕。
白苍苍的路苗苗坐在自己的百岁寿宴中笑的安详;老态龙钟的莘于恩在南极举办自己的谢幕画展;满脸褶子的菲茨杰拉德和马赛人对着篝火纵酒狂歌;穿着皮夹克的桑青平静地参加了父亲的葬礼;中年科林杜恩举着缪斯奖女神像笑容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羞涩
一张又一张的照片飞快自屏幕上闪现,照片的主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他们不约而同都有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鸦雀无声的广场上隐隐有低泣声传来,就连霍思骞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他们或多或少都实现了梦想,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酸难过。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就连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终于,最后一张照片也从大屏幕上消失了,大屏幕重新恢复成一开始的黑暗。
已经结束了
霍思骞怅然若失的看着黑暗的屏幕,心中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