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一行人从京城到山西来的路很平静,但回去时,却遇到了不少麻烦。
有假借山贼名义却实则是官兵的人来劫道,还有半夜趁着众人疲惫沉睡来劫人的贼人,更有花样百出,借着卖身葬父,意图混入他们当中的探子。
虽然麻烦多多,但是最后也是平安无事到了京城。
“还有多久到京城”徒蘅鹭手执着一枚黑子,头也不抬地问道。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红润光泽,此时手执着一枚黑子,倒比画儿还来的好看。
外头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地答道“回殿下,还有一个时辰的功夫。”
徒蘅鹭嗯了一声,将手中的黑子搁在棋盘上,抬眼看了贾环,似笑非笑地看着贾环对着棋盘露出一脸愁眉苦脸的神色,“承吉也听到了,你这棋可得下得快点儿,不然到京城恐怕都下不完。”
贾环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他现在知道什么叫做距离产生美了,原先徒蘅鹭还是多么光风霁月,潇洒清俊,现在这本性暴露无遗,既腹黑又嘴毒,怪不得能和宋广文他们处得来。
许是贾环心里的腹诽过于明显,徒蘅鹭勾了勾唇角,眼里是细碎的笑意,他浅笑着说道“慢慢想,我不急。”
他的声音如四月春风,直叫人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贾环暗暗咬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能被美色所诱惑
因着这一岔子,原先想到的思路又断了。
贾环在心里暗暗地把罪名推给了徒蘅鹭,很理直气壮地在靠近城门的时候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十六爷,真是不巧,今日怕是没有个结果了。”
徒蘅鹭被贾环那模样给逗笑了,但也不敢真笑出来,只是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瞒不住的,他抿着唇,伸出手捡起棋盘上的棋子,明显地感觉到贾环松了口气后,才坏心眼地说道“不打紧,这棋局我已经记住,下次有空再复盘吧。”
贾环的脸色顿时无法控制地黑了下来。
妈蛋,他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么个法子
到底是难逃一输
看到贾环的神色后,徒蘅鹭心里越觉得好笑,他弯了弯唇角,“承吉不高兴吗”
贾环沉默了片刻,“高兴,高兴得不得了。”
快把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带走
“姨娘,今儿个也是我第四次上门了,姨娘可别叫我难做。”赖大话说得诚恳,神色却傲慢十足,眼神四处打量着正厅的布局,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赵姨娘暗恨不已,咬牙道“赖大管家这是什么话,当初老太太为了宝玉,要我们走,我们二话不说就走,老太太不念我们的好,也不该这么落井下石,环儿现如今生死未卜,你们就要收回这栋宅子,要我们回去,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们拿我们当什么了。”
赖大嗤笑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不屑,阖府谁不知道贾环是必死无疑的,这都到现在了,还没有半点儿消息,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也就赵姨娘这些人还一口咬定他还活着。
“姨娘,你该为自己着想,环三爷一去,咱们荣国府是必然不可能让你在外呆着,这寡妇门前尚且是非多呢,何况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免得到时候老爷怪罪。”赖大明着劝导,实则威胁地说道。
“你、你”赵姨娘一听这话,气得手都抖了,“你满嘴喷什么粪呢你才去了我环儿福大命大,你死了他都没死”
赖大的脸拉了下来,“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姨娘哼了一声,赖大方才的话是戳到她心窝了,眼下她也不给赖大面子,直接站起身,指着赖大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赖大,总算露出马脚了,都是一府里的人,别以为人家叫你一声赖大管家,你就不是奴才了,我好歹还算是个半个主子,你在我面前装什么相”
赖大被赵姨娘骂得满脸唾沫星子,脸都涨紫了,他是赖嬷嬷的儿子,阖府谁不敬他三分,几时曾受过人家这样指着鼻子骂,当下气得撸起袖子,对四周看呆了的下人喝道“还看什么,拿了绳子,把她捆上直接带府里去”
那些下人都是赖大从荣国府带来的,听了这话,立即便抄起绳子围住了赵姨娘。
赵姨娘瞪圆了眼珠子,看向外头愣住的丫鬟婆子们,骂道“你们都是死的不成,还不过来帮忙”
那些丫鬟婆子被她骂了一句,才回过神,上前来帮赵姨娘。
赖大冷哼了一声,扫了众人一眼,阴沉着脸说道“你们敢帮赵姨娘试试可别忘了,环三爷死了”
众人的神色现出了迟疑的神色,脚步都停住了。
赵姨娘心里一紧,脸上苍白了数分,往后退了数步,手在桌子上摸到了个茶盏,暗暗藏在袖子里。
她深吸了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也只能暂时遂了那些老虔婆的意思。
“好,我跟你们”赵姨娘正要来“识时务者”一把,就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嘴角忽然勾起,手中的茶盏也不藏了,往地上重重一砸,叉着腰,手指指着众人,破口大骂,“没心肝的王八羔子”
众人被她骂得脸都黑了,赵姨娘论骂人,是可以排得上全京城前三的,从头骂到尾,连一个字都不带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