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真是蛮子。”徒蘅鹭手中捏着陈深的供词,指节因用力而白,他的眼神凝重,神色严肃,呼吸有些沉重。
这些年来,蛮子一直时不时就骚扰大安的边境,但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掠夺了牛羊、粮食就走,即便有几次都深入大安境内了,可最后也都离去,因此大安内虽然一直在戒备着蛮子,但却从未真正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这些恐怕都是蛮子使的小伎俩,瞒天过海,让他们以为蛮子只是贪图小利罢了,让他们在鄙夷蛮子的同时也放松了警惕,而蛮子则在背后派了不少人潜入大安,意图里应外合。
算算时间,这个计谋实施的时间恐怕也得是数十年前了,陈深正是当初蛮子派到大安来的蛮子的后人,他虽然长在大安,但心却是向着蛮子,从不曾把自己当成大安人。
而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隐瞒得很好,直到今日,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十六爷,陈深供出的口供里有指出他们这些年在大安用各种手段掳掠的银钱都秘密地送往蛮子那儿,充当他们的军费,这些动作一直很隐蔽,而且也很安全,但是今年陈深却突然出了大动作,抢夺了赈灾银,我想,他们恐怕是等不及了。”贾环沉吟着说道。
徐图岫闭了闭眼睛,尽管他希望贾环所说的是假的,但他心里却清楚地明白,贾环的猜测十有八九怕是真的。
蛮子下了好大一盘棋,竟然从数十年就开始谋算
而到了现在,他们想必早已磨好了刀,就等着向他们宣战了。
“你说的对。”徒蘅鹭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棋盘,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好似一汪见不到底的深潭,但那底下却暗潮涌动,蹿起了野心的火焰。
圣上已经老了,储君却迟迟未立,朝堂内大臣们纷纷站位,老十已经没指望了,但是老大和老七却比他有更多的优势,眼下,蛮子这件事,对他来说,既是危险,也是机会。
赢了,他离那个位置就近了,输了,他这辈子则无缘染指那个位置。
徒蘅鹭的眼神朝贾环看去,他的心不知为何冷静了下来,眼里的火焰渐渐地压下去,他敛了敛神,接着说道“我打算将此事告知父皇,另外”
他顿了顿,眼神在徐图岫等人身上扫过,落在贾环身上。
贾环怔了怔,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总感觉徒蘅鹭的眼神中好像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徒蘅鹭收回视线,自然地接着说下去,“我打算请缨,前去边疆。”
顾楚之原本还有些无精打采,听到这话,立马兴奋起来,“十六爷,那我跟你去”
“不准。”徒蘅鹭直接就拒绝了。
顾楚之一脸喜色几乎是僵在脸上。
徐图岫的嘴角翘起,很不厚道地笑了,宋广文也抿了抿唇角,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那、那十六爷您带谁去啊”顾楚之委屈极了。
徒蘅鹭瞥了他一眼,“除了你以外,都去。”
“啊”顾楚之现在已经不止是委屈了,简直心都碎了。
贾环被他那表情逗笑了,握拳挡住嘴角的笑意,徒蘅鹭不让顾楚之去的原因,其实他们这些人都心知肚明,顾老将军家现在只剩下顾楚之一个男丁,于情于理,都不该让他去,即便这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忍着满腹委屈,顾楚之被徐图岫抓去抄资治通鉴。
宋广文也还有事要离开,他离开也便离开,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贾环看着合上的门,瞬间沉默了,轻咳了一声,正要找个理由离开,却听到一声清冷优雅的声音,“承吉。”
那声音就像一道电流,刷地一下从脊椎骨窜上脖子,贾环心里就好似被猫轻轻抓了下,半边身子都酥麻了,不知是否是他错觉,自从从山寨回来后,徒蘅鹭对他的态度似乎亲近了许多,亲近到贾环不禁要多想。
“坐。”徒蘅鹭指了下他正对面的位置,说道。
贾环故作镇定地在他对面坐下,身子挺着正正的。
徒蘅鹭见了,不禁就是一笑,“你紧张什么”
贾环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徒蘅鹭的眼神怎么那么好
“十六爷说笑了,我只是有些激动。”贾环的眼神到处乱瞄,许是疑心生暗鬼,本来他和徒蘅鹭相处,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
“和我单独相处,有那么值得激动吗”徒蘅鹭勾起唇角,略带调侃地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