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肃之在京的时候,出来闲晃的次数委实有限,对于京城,她其实也没那么熟悉。然而一听说京城到了,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丝的感慨来终于,回来了啊
从南往北走,入京的最后一个驿站,里面已经有人在等颜神佑了。
来的是颜渊之夫妇。
颜神佑恭恭敬敬给四叔四婶儿问安,又问楚氏与颜孝之等人好。颜渊之看着倒比先前略胖了一点点,郁也略圆润了一些。颜神佑又笑问了堂弟堂妹们好,颜肃之跑到归义这短短的时间里,大房添了个儿子,四房又添了个闺女,两个生日只差了一天。相较之下,二房这些日子连个喜信都没有,就让颜渊之有点为他二哥担心了。
颜渊之先看侄女儿,见她面色红润,虽然奔波近千里,依旧精神很好的样子,放心地一笑“神佑长高啦,成大姑娘啦。”
颜神佑也说“四叔四婶气色也好多了呢。”
寒暄毕,颜渊之十分关心他二哥的生存状况,先提起了海贼的事儿“夏天的时候,归义那里上了海贼你们可受惊了”
颜神佑道“我们并没有什么大事,海贼已被全歼了,只是沿岸百姓吃了不少苦头呢。”因述遭遇海贼的村子的惨状。听得颜渊之阵阵叹息,郁氏拿着手绢儿直按眼角,还说“好孩子,千里迢迢跟着过去,还要担惊受怕的。”
颜神佑道“还好还好。婶婶不必落泪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郁氏嗔道“你好不好的,碍着我心疼你了么”
颜神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颜渊之看看四下都是自己人,忍不住抱怨一声“可真是的,二哥立这般大功劳,也不见圣上有甚”话到一半,被郁氏掐断了。
颜神佑掩口而笑,颜渊之也不好意思了起来。郁氏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你进了京,万不可有什么怨望之言。”
颜神佑正色答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岂有挑剔之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要上哪里去找一个这么配合的脑抽帝呀不升职、不调任、不加爵,最适合当前的颜肃之了好吗
颜渊之认真看了看侄女儿,左看右看,都只能从她那双大眼睛里看出“真诚”两个字。拍拍侄女儿肩膀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呀。”
郁氏道“神佑自然是好孩子了。”别说,颜神佑现在在京城的名声,那是相当好的。这也是拜她离京前跟颜希真告别之辞所赐,反正吧,颜希真也不傻,也要为自家姐妹打名气。原模原样就把颜神佑的台词给传出去了,当时颜神佑说得特别正义凛然呢,她说“父母罹祸,我们做子女的又岂能置身事外当同甘共苦,忧乐相随。”
哎呀呀,真是特别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呢。哪怕颜家长辈们都知道,颜肃之这出去算是为将来多掏个窝儿,也不妨碍他们把颜神佑这孝顺的名义给传播出去。可怜颜渊之自以打小得二哥照顾,后来又得二哥之实惠,将他二哥一家想得各种好。又不曾亲身经历了侄女儿有多变态,只道是二哥二嫂教得好。
郁氏倒是比颜渊之机灵,可毕竟是肉眼凡胎,只要颜神佑一披淑女皮,她也认不出这是个妖孽来。
两个人此来也是主动请缨的,一见之下,觉得没有白来。郁氏道“今日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伴你过府。你冷么”她因看颜神佑这样子,像是有点不耐寒气。
颜神佑腼腆一笑“南边也很好的,尤其是天气,冬天比京里暖和多了呢。只要稍加留意,冬天也不乏蔬食,可比京里好多啦。”
郁氏嗔道“你就知道拣好听的说,道我们不知道呢,冬天暖和了,夏天岂不酷热”
颜神佑将脸往她面前一凑“您看,我还没晒黑罢可见不是很热的。”被郁氏一指戳到了额角上。
阿圆来请示,于何处摆饭。
颜神佑便问颜渊之夫妇的意见,颜渊之道“就在旁边厅里罢,咱们一家人吃个便饭。”
于是一同用餐,颜神佑随行的车队十分壮观,二十多辆大车,内里也装了不少果蔬。自取了些新鲜的,阿竹等侍女自己动手,借了驿站的厨灶,做出一餐美味来。
席间并不饮酒,却也有些闲谈。颜神佑便说带了三百部曲入京“因是孤身一人,阿爹阿娘并不放心,多派了些人,也不知道要如何安置了。”
颜渊之道“先时你阿爹来信,家里已知晓,且将他们安置在城郊三十里那处庄子里,你要用到他们,快马须臾便至,也是极方便的。你的侍女便随你一处住,还住你原来的屋子。”
颜神佑道“那敢情好,只是我要留十几二十个人随行护卫,让他们轮班的。”颜渊之都答应了下来,说是家里已经考虑到了。
几人一处说些家常,颜渊之问的,多半是颜肃之那里是不是真的省心之类。颜神佑只说“就是缺人,也缺干活的人,也缺些有能耐的人。”
颜渊之苦笑道“这却有些难了,肯吃苦的人却是少的。”又恨恨大骂水家坑爹,种种之不好。
郁氏问着姜氏等的生活情况,颜神佑也一一答了,又说除了夏天热点,其实也还好。郁氏心说,你特么车都用马拉了,还说很好,哄谁呢
总的来说,谈话还是十分愉快的。
次日一早,梳洗毕,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城里进了。
颜神佑等人起得早,动身也早,到城门口的时候,正赶上四里八乡早起赶生活的人往京城里走。京城作为这个时代最大的城市,人口既多,各种消耗便多。东、西两市,不提珍玩一类,便是日用生活品,每天不知道卖出多少。生鲜类更是要城外日日不断了供应,这些是送货的人,是最早进城的。
冬天日短,天刚蒙蒙亮,钟楼的大钟响起的时候,城门慢慢地打开,水门也慢慢升闸。送货的人早已排好了队,有各种车辆,也有肩挑手提的,水门那里有小舟。已十分热闹了。
颜家车辆并不与这些货车一路,另走正门。在守卫拦下之前,颜渊之打马上前,出示了他的证件,证明这后面车辆虽多、货物也不少,却不是寻常做买卖的。守卫得了两串钱之后,露出一个会意的微笑,挥手放手了。
其实时之规定,商人自然是要缴税的。但是做官人家却是不用的,是以常有许多做官的人,无论是赴任又或者是卸任归来,总好带许多特产,反正不用收税嘛。来往就有暴利国家收税颇重,官员用纳税,这里面的差价是相当厉害的。
颜渊之也不与他分辩,只管带着侄女儿进城。
郁氏是乘了牛车来了,早起必要颜神佑跟她一起坐牛车,不许颜神佑再乘马车了。拉着颜神佑的手,好似颜神佑受了许多的委屈一般。颜神佑拗不过她,跟着她共乘一车。车上,郁氏待颜神佑是相当慈爱的,又悄悄说了颜希真定亲,下一个就轮到颜神佑之类的话。
颜神佑也作羞涩状,低头带衣带,小声道“还要看长辈们的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