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一看,可不要心疼死么小脸儿也哭花了,和着灰尘很是凄凉,衣裳不知怎么的扯破了,还在抽抽答答地哭。
好容易洗了脸,止了住,问话。说是被打了,凶手。凶手是个好看的小娘子。是谁不认识
要查谁家闺女能被你这么查呢来的人都不肯拿女儿来被查问。姜氏心头一突,忽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无头公案,最后不了了之。姬、尚两家指天咒地的,也没咒出个结果来,又不能过份逼迫丞相府。丞相府也纳闷儿“好好的小郎君,为何乱跑”腿贱被打,活该啊。
即使丞相府查出来了,以米丞相和楚丰的关系,大约也会代为隐瞒的。两个小同学这顿打,白挨了。
姜氏心里有事,回来跟楚氏汇报完了,就连闺女带侍女叫到跟前,开始审问。
颜肃之觉得老婆和女儿的表情都很诡异,连带着侍女的表情也很诡异,他就留了个心,他跟了过来。姜氏心想,有些事情,也是得一家之主知道。便没有回避他。颜肃之如今痛改前非,连茶都不喝更不要说酒了,他只喝清水,是以十分清醒。
阿竹无奈地道“是那两个小郎君,嘴巴很不好”
颜肃之一挑眉“嗯”
阿竹不得不小声复述了两个货的话,听得颜肃之夫妇二人都满面怒容了,姜氏听到“自甘堕落”一语,也是羞怒万分。问道“然后呢”
“他们要见小娘子,阿琴去拦,他们把阿琴推倒了。小娘子打阿琴寻娘子,然后就把他们给揍了”
颜肃之忍不住大笑“揍得好丫头,你怎么想到的”
颜神佑道“没有啊,又不能跟他们吵架,多没涵养”
姜氏那你就打了啊虽然打得特别爽呢
这事儿呢,也只能揍他们一顿。因为是完全不能说的,哭闹出去只能是颜家没理。颜家,本来就是“姓氏卑贱”的。可颜神佑被人骂到脸上,真要灰溜溜地走了,她都得瞧不起她自己。
士庶之别,是鸿沟,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这一点颜神佑相当得颜启之精髓,她选择用相当爷们的方式来解决争端。得让这俩小王八蛋长长记性她要“打出一片天地来”,然后她就直接动手揍了
直到此时颜神佑才想起一件事儿来“我忘了留下名号了白打了”
颜肃之道“下回见了再打一回,打完报名号就行了。”
姜氏虽然口上说道“胡闹”却也明白,此事唯有似颜神佑这般处置,才是最好的。否则哭着跑开了,未免小家子气。忍辱含垢,等颜家成名门再说,那不定得几辈子之后。她依旧说颜神佑“切不可冲动鲁莽,你就知道你必能打得赢他们了”
颜神佑道“还有阿竹呢。我俩打他们俩够了。我也没鲁莽,我没在他们身上留鞋印儿,找不到我。”
姜氏更担心了,肿么破
颜肃之摸摸她的脑袋,道“行啦,以后有事喊我,万一遇到个能打的呢”
颜神佑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哦。”
姜氏道“也不用你打,都老老实实的,我就谢天谢地了。你别教坏了她,都不像个女孩子了。都去洗漱,回来用饭。”
颜肃之被老婆一骂,居然很开心,能这样说他,就是很亲密的意思了颜肃之心里把进度条给往前拉了一格。
颜肃之领着闺女出门儿“走,咱们出去,让你阿娘也换身衣裳。”
不知道为什么,姜氏听到他说“换身衣裳”忽然觉得浑身热,心里悄悄啐了一口时,颜肃之已经带闺女出去了。
颜肃之特别细心地把女儿送到她房门口,还说“嗯,这两家跟咱家都有些仇嗐,你知道就行了,别往心上去啊。以后不要落单,见到他们带的人多了,就赶紧跑回来,别吃了亏。这是大人的事儿,你小小年纪的,不要想太多。”
颜神佑心说,行啊,您老病好啦,她笑得甜美极了“阿爹放心,我不记仇。”
然后颜肃之就听到他闺女小声嘀咕“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跌倒你行啊人前淑女人后暴力,流氓得一塌糊涂。颜肃之先前担心她心思太深刻,恐会折寿。现在看她这样浑不吝,忽然放心了起来,大约老天爷也不想早早遇上这么个小祸害吧
可是这样的闺女,要怎么样才能养成个甜美软糯的小乖乖呢
颜神佑不知道她爹的诡异心思,刚刚打完两个小朋友,她又开始装淑女,乖乖跟颜肃之道别,还说“爹你路上小心,叫他们掌灯。”
就在颜肃之“赞扬”闺女之后没多久,也就是姜氏说颜肃之“不用你打”后不到两个月,颜神佑就是暴打两正太的凶手这件事情,还是被受害者家长知道了。因为她当场被受害者给认出来了
其时已至三月,二月里,唐仪的妻子蔡氏又生了一个女儿,这令唐仪十分地不开心。不是因为生了女儿,而是因为再生儿子,他就晚了啊
满月这一天,唐家却是高朋满座。唐仪有一个确定是齐王妃的闺女,这是一件。有个长公主的妈,这是另一件。就在两天前,他舅舅将他升做虎贲中郎将,这是第三件。这三件里,说起来最后一件才是重点。
本朝制度比前朝略有增减,可虎贲中郎将也掌了三分之一的禁卫力量。实是举足轻重呢。
来人哪里是看孩子的分明是冲着大人的面子。连楚氏这样的长者,也都来了。搁以前,这是不可能生的。那时候的唐仪,还没这个份量。
来客多是妇人,年长者里,也是妇人居多。反是男客里,年长者不多,年轻的倒有不少。颜肃之与唐仪真是铁交情,他也来了。又有带小孩子来的,男女都有。带小男孩子来的,有些未必就没有想跟唐仪的次女结娃娃亲的意思,提前把孩子带来,打个印象分。
小男孩儿里,就有姬小郎与尚小郎。尚家已颓,自不消说。便是姬家,人口众多,也不是每一个都能管得上,有好前程的。姬小郎祖父是太子少傅,可太子少傅光儿子就有五个,孙子更不用说。可不得顺便找个好岳父,两家一起使力么现找不是找不到,但是太好的,估计也有点困难。
七岁,男女不同席,七岁以下,避讳还不是很深的。
俩小货一见到颜神佑,就觉得身上疼,流着眼泪找妈妈告状去了两位的母亲倒深知厉害,不好在唐家的酒席上闹事。那是不给主人家脸面。且知颜神佑的恶名,这丫头嘴巴不饶人。而且如果儿子说的是真的,她要撒起泼来,恐怕也不太好办。
于是这两个便告诉了她们的婆婆。姬少傅夫人先时丢了个大丑,半截身子挂车外,多么地难堪。尚家老夫人更不用说她现在已经不是正经“夫人”的名号了家都被颜启破了她本来也是世家女,嫁到尚家时,尚家还很兴旺,兵乱都没能到元气,结果被颜启给坑了。心理落差那么大,亲儿子都因此死了好几个,这怨仇大了去了。
两人更一唱一和。借着说小女孩儿“必有贵婿。”便说到了“女人这一辈子不单要看父亲,还要看夫婿”一类。
姬太傅夫人抿一口茶,慢声慢气的“那一日,听我们家一个扫地的婆子说,这女人呐,择夫是投第二回胎。话虽不雅,道理却是明白。”
尚家老夫人便说“是这个理儿。人呢,出生不由己,出嫁总该长长脑子,可不能便做了瞎子。”
姬太傅夫人续道“是呢,这孩子日后择婿可要小心,可不能婚与非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