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笔在纸上勾去要见的人,交代的事。
时间便快到了陈初平的忌日。
这一天她没有让任何人打搅她,而是一个人静静待在太庙中,看着他的牌位。
她并不觉得多悲伤,因为心里清楚很快就会再见。
现在太庙中的蒲团做得很好,柔软扎实,跪多久都不会让人觉得难受,但她不喜欢跪着,所以是盘腿坐在上面。
还带了以前做的桂花酿。
因为放了太久,本来度数就不高的酒,现在几乎就是个甜水。
这段时间她读了除了陈家三代以外,整个辰国的历史,一个个看着面前的灵位,就像辨认着一位位故人。
忽然她目光落在两个牌位上,起身去取了下来。
“这种人,还摆在太庙里干嘛。”她一把将两个牌位摔在地上,用脚踩断。
陈初平就是那么被折腾,居然还是把废太子和陈忠恕的牌位摆了进来,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太柔善了。
对仇人,即使是死了,掘坟鞭尸难道不是基础操作吗。
她捡起那两个断掉的牌位,打开门扔出大殿,叫了远远的两名禁军,让他们去告诉陈烟萝,让宗正把这两个家伙从族谱上除名。
两人走近后,捡起断裂的灵位,看到上面的名字,冷汗直流。
做完这些,她又关上门,静静坐在蒲团上喝她的甜水。
从上午坐到下午,将近太阳西斜的时候,她已经把所有人的灵位看了几遍了,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总算打算离开。
起身间,忽然听到身旁有脚步声接近。
偌大的太庙主殿并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和地上的三世镜。
李欢迟又坐了回去,拿起镜子正要和平时一样和陈初平打招呼。
可镜中浮现的面孔却不是十几岁孩子那不辨男女的脸。
因为消瘦带来的眼窝凹陷让他看起来总是有些阴郁,单独看还不觉得,现在才觉陈初平和小时候长变了些的,下巴变宽得有限,脸稍微长了点,只有那双狐狸一样的灰色眼睛和下面的痣没有任何变化。
包括看她的眼神。
“好久不见。”那边的人看见她,也有几分吃惊,但马上就微笑起来:“欢迟,好久不见。”
李欢迟呆呆看着他,眼中不自觉便氤满了泪水。
“我这辈子怎么总在让你哭。”那边的陈初平无奈笑着,转身在某处坐了下来,将镜子放在自己腿上,熟练地伸手摸了摸:“别哭了。”
他越是这样说,李欢迟哭得越凶。
刚才坐在这,甚至看到他的灵位还没觉得有什么,在看到成年陈初平的一瞬,仿佛这一辈子所有情绪都开始坍塌崩溃。
有他在时候她总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
“你那边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见安慰无用,陈初平叹了口气问道。
虽然没有作答,但她这副模样已经说明一切。
她为什么会在太庙,为什么哭成这样他都没陪着安慰,不就是因为,他不在了么。
“这样啊。”他垂眼,有些宠溺地说道:“留你一个人,真是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