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日陈忠恕居然又给他送来些女人,还让人带来两句安慰之词。一打听才知道,陈卓生上报说的是,莺娘确实已非完璧之身。因不堪受辱,投井自尽。
自尽?
“属下已与她说清利害关系,伪装也已做好,不应当如此。”墨十娘虽然是最早来云雁的虎贲之一,但对如此人命如草芥的生活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个雌鹰一样强悍的女人茫然无助,一遍遍给他,或者说给自己解释。
应不应该又有什么用呢,已经生了。
“没事,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是你的错。”他安慰道。因他而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到了现在,一个两个或是无数个都没什么分别了。
要做给陈忠恕看,所以莺娘也只是席子一卷,草草丢出城外,任凭尸身鸟啄狗食。
他还记得这姑娘在马车上对着他千恩万谢自以为逃出深渊的模样。
终究是,救不了。
陈初平在一个簿子上记上一笔,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两天他没能见到李欢迟。
只能在写给她的信上倾吐衷肠。
他当然不会把这件事完整写上去,只是,很想她,很想她。
很想让她知道自己想她。
他写着写着,忽然顿笔,现自己天南海北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更像是一封情书,反而看不出他现在真正的感情了。
他无奈笑笑,心情好像轻松了些。
大家都是在这乱世挣扎求生的,非他不救,救不了罢了。
陈忠恕生辰时他再见到陈卓生,也只能淡然朝他行礼,朝他微笑,好像他什么都没做过。
“一会你可得好好陪我喝几杯。”陈卓大概以为他真的很开心,拉着他颇有几分亲昵,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要记住,只有死人才是最听话的。”
陈初平这才恍然大悟。
陈忠恕的命令是真,但就算他那日没让墨十娘帮忙破了莺娘的身,陈卓生也会帮他圆上这个谎。
他在拉拢他。
意识到这点,陈初平柔和了眼神:“臣弟,明白了。”
李欢迟这边倒不是故意不去看三世镜,实在是操心孙嬷嬷的事去了。
孙嬷嬷上了岁数,虽然不让她干活了,但她每天还是习惯地管着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们,入冬的时候便病了下去。
她从李欢迟进宫就跟着,算是她身边的老人。
一应待遇和宫中的主子们也差不了太多。
病倒后,甚至李欢迟每天去看她。
“娘娘不用来看奴,过了病气过去可怎么办。”她单独住一间屋,整洁明净,却没有太多东西。
孙嬷嬷自小卖身到宫中后就再也没出过宫,家里人也没了联系,甚至不知道是生是死。
所以出宫的时候,到了可以退休的年纪,她都留了下来。
“没事的,我身体好。”李欢迟接过别人递来的药,吹冷了喂给她。
就像以前她偶尔病着时,孙嬷嬷对她做的那样。
虽然她一辈子念念叨叨,非要遵礼守节,但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她更像是李欢迟的亲人而不是一个普通下人。
孙嬷嬷犹豫了一会,才笑着饮下这口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