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吸饱了水也还是很轻,大袖在水中舒展,每一丝褶皱都像有了生命。
陈初平抱着她很久没动也没说话,久到她飘飘忽忽又快要睡着时,听到他做梦般的呓语:“带我走吧。”
“去哪?”她说话没过脑子,只是随口回答道。
“去哪都好,欢迟,带我走吧。”
李欢迟模糊想起他被太后叫走好像是说去给淮安王送别,怎么一个家宴能弄成这样?
“怎么了?太后说你了?”
陈初平伏在她颈间,不知道该不该说,但这事他还能跟谁说呢?
“母后逼我将临丘封给他,之前一直想让我将他封为王储,淮安地处南方,温暖宜人,四季如春,哪来什么瘴气!和安得到的还不够吗?为什么她从来不考虑我,为什么当时能丢下我,八年啊,她从没想过我是怎么撑过来的,一回来就给和安要分封,好像我坐在这个位置是天大的便宜,我当了皇帝就是亏欠了和安……”大概是因为喝了酒,话匣子打开就合不上,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有本事来抢吧,杀了孤,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他捧着李欢迟的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欢迟,你还是选我的对吧。”
李欢迟一开始被他有些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睡意彻底消失。听着他碎碎念,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抬手摸着他的脸:“阿靖,先冷静一下。”
因为凑得很近,李欢迟甚至能看到他灰色的眼睛里瞳孔一度缩得很小,就好像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险,这样的状态,她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
等了一会,陈初平泄气似的叹气,抓住她的手腕将吻了吻她的掌心。
“吓到你了。”
“吓死我了。”李欢迟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打不过他们,我们就一起跑吧。”
她不明白其中的复杂,帮不了陈初平,但也不会站在淮安王和太后一方。
“跑去哪?我什么都不会。”陈初平望着她,明知道这一天绝对不会出现——皇位不同于别的职务,除了身死,不可能功成身退,而他想要的一切,也只有在这个位置上能得到。
可他还是想听听她为两人规划的未来。
“随便去个南方的乡下吧,云雁太冷了,就算是夏天的晚上也会冷,你识字,可以教人读书,代人写信,我会做点心,会分水看山,可以帮人选阴宅,应该会很赚钱,到时候可以养几只鸡,芦花鸡最好,下的蛋有营养,得有条狗帮忙看家,黑色就不错,辟邪……”
她尽力描绘着,一闭眼就能看到她口中的景色,仿佛这些东西已经在世上存在,只等着他们去置办。
但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还要有几个孩子。”他看着努力形容,说得口干舌燥的李欢迟,补充道:“男孩女孩我都想要。”
“你以为是猫猫狗狗呢想要就能要?你慢慢想吧,告辞。”见他恢复正常,李欢迟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别的暂时没办法,孩子还是可以努力努力的。”陈初平抓住她的衣带,一扯便脱开,欺身过去,又将她困在池边,侧咬着她的后脖颈。
李欢迟缩着脖子,又毫无脱身的办法,只能泄愤地在他环抱着她的手臂上挠出几道印子,但也只是激起他的兴奋罢了。
每次她稍微心疼他一下就要吃亏,她真想敲敲自己的脑壳,把‘不要心疼陈靖’几个字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