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大人,您在向谁行礼呢”
罕苏扬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好奇地望向森穆特。
“在向路过的神明行礼。”
森穆特一面回答,一面陷入回忆,嘴角情不自禁地浮上了温柔的笑容。
他回想起第一次遭遇神明的“窥视”,正是得到法老的召唤,匆匆赶回孟菲斯,用“晓谕法”占卜王妃命运的时候。
那时他甚至感受到了来自神明的警觉,才会坚持二次占卜,挽救王妃艾丽希的命运。
算起来,正是有了那一次的坚持,才有了与王妃后来的邂逅。
和她一起并肩,共同捍卫生命的那些日子,确实很难令人忘却啊。
罕苏仰头望着森穆特,尽管他年纪小,此刻也能感受到某种特别的温柔,像是一股暖流,迅进入他的身体,瞬间流淌于四肢百骸,无比舒服。
于是小男孩赶紧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污迹,大声说“对您来说这么重要的神明,罕苏也要来行个礼。”
他学着森穆特的模样,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向森穆特刚才行礼的方向郑重鞠了一躬,然后歪过脑袋,望着森穆特俊秀的侧脸,问“大人,这是哪一位神明呢”
森穆特长眉一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罕苏不知道还有您大祭司大人不知道的事
“但我有感觉,这位神明一定很希望我能够完成手头的这一项工作”
森穆特再次将眼光转回面前的两面残垣。那上面是两幅内容完全一样的文字
左边是圣书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法老因为血脉里代代相传的神性能够直接书写与他作为图特神的祭司,利用自身的特殊能力也可以阅读。
右边是僧侣体,是圣书体的大幅简化版。埃及的神职人员可以通过使用咒语、仪式或者护身符书写和阅读。
咒语与仪式是神职人员代代相传的辛秘,轻易不会对外透露;而能够帮助阅读的护身符则更为稀有,数量有限。
这一段时间里,森穆特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将圣书体和僧侣体加以结合与转变,能够让它们成为普通人也能书写或阅读的东西。
这是艾丽希带给他的启示
她曾经毫无保留地把那些无比精妙的数字符号教给了工匠与民伕们。她不止教给他们数字,还教会他们各种运算的方式,甚至还教会他们记录“分数”。
人们再也不用依赖“荷鲁斯之眼”的各个部分来表达几分之几了。
在她离开之后的这些时日里,森穆特亲眼目睹了这些数学工具的神奇功效它们令最低等级的民伕也能慢慢开始做一些属于工匠的工作,也令工匠的工作更有效率。
在重建萨卡拉的工程里,这种功效尤为明显。
但是森穆特很清楚墙面上的象形文字,即便聪明颖悟如艾丽希,也完全无法阅读。
他还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感知”文字的情景。
然而这令森穆特不得不深思
知识,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凭努力掌握的呢
因此这位大祭司才生出念头,想要在圣书体与僧侣体的基础上,“创造”一种更适合普通大众的文字。
但即便是森穆特,面对这么复杂的文字也感到无所适从
它们太神秘了。
圣书体几乎是高不可攀的天书,只能凭借阅读者特殊的感知能力,去感知文字之间蕴藏的神秘力量,当力量生交互时,语意将自然明确。
而僧侣体虽然经过简化,可以较为容易地但受过长期教育与训练的神职人员,他们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不啻天壤之别。
森穆特没有任何头绪要“改造”文字,谈何容易而他只是一名小小的“神之祭司”
此刻罕苏跟着森穆特一起,将目光转向两段残垣。他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求的光芒。
“森穆特大人这些符号都是什么意思”
在罕苏的认知里,这些都只是符号,和艾丽希教给他们的那些用来表示数字的符号都是一样的。
森穆特耐心告诉这孩子这些都是文字。
“是在讲一个好玩的故事吗”
森穆特淡然摇头“不,相反,它很无聊。”
这两段一模一样的文字,是先代法老们向神明祭祀时的祭词,万一法老身体不适,需要由祭司或者神官代替宣读,因此才特别制作了一个“僧侣体”的版本。
罕苏乌溜溜的眼珠在两段残垣上转了几圈,孩子的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他就不关心了,转而望向森穆特
“森穆特大人,如果我想给我阿爹留句话,说我出去玩,日落前回来。但我一时又找不到能帮忙传话的人,我该怎么做”
他那位老爹卡拉姆是个执着于干活的,对罕苏一向是“放养”,但是找不到儿子了又总是干着急。
森穆特此刻满脑子都是关于文字的事。
他将意识完全集中在两个表达上出去玩,日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