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萨卡拉行宫的第二天清晨,就是按照本来的历法计算,天狼星“应当”升起的日子。
清晨时分,艾丽希醒来,见到室外浓云蔽日,天光黯淡,别说是“天狼星偕日升”的天象了,就连日出都没法儿看见。“真正的”天狼星是不是会在今天升起,根本无从判断。
艾丽希突然感到有点侥幸。
“走,南娜,我们一起去看看大祭司的反应。”
她听南娜说起,大祭司森穆特自从昨夜起,就在行宫的星象台观星,一直到现在都还未归来。
星象台是一座高出地面数百腕尺的高大建筑,整体由巨石堆成。平台顶端正中设立着一枚写满了象形文字的四棱三角椎体石碑,椎体的尖顶正正指向天空。椎体上总共有十二道凹槽,凹槽内填有细长的青铜线,这些细细的金属线沿着凹槽,从石碑顶端向整个星象台四面延伸。
星象台面对着的是孟菲斯郊外广阔的平原,背倚法老在萨卡拉的行宫,南面遥望埃及历史上第一座阶梯金字塔。而吉萨的大金字塔则在北方的地平线上露出尖顶。
可以想见,在清朗的夜晚,负责观星的祭司刚好可以借助那些凹槽与铜线记录星辰的方位。
两个女人登上星象台的时候,大祭司森穆特正立在星象台朝向吉萨的那一侧,一动不动。风将他的亚麻长袍吹得猎猎作响,将他那一头秀逸的棕色头扬向脑后,森穆特却丝毫不察,只管仰头望着东方,太阳理应升起的方向,宛若一尊雕塑。
“大祭司大人,可有什么现”
艾丽希站在森穆特身后,柔声开口询问。
她心中戒备,但依旧努力保持镇定,毕竟不清楚森穆特是否还佩戴着那枚“狒狒不听”护身符。
“王妃”
森穆特听艾丽希的声音就认出了她,这时他缓缓转过身,向艾丽希行礼,然后回答她的问题
“臣心中有一个猜测。”
他伸出右手,指指天上的浓云“这个猜测看来是永远无法得到证实了。”
“但臣绝不会因为这个无法得到证实的猜测而对任何人妄加判断。”
森穆特含笑望着艾丽希,“因此臣能够答复王的,就只有无解这一个答案。”
艾丽希点点头,突然心中一动。
她记得森穆特在原作中是个“痴情男配”,对女主碧欧拉处处维护扶持,碧欧拉危急时他总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读过原作的人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因为森穆特对碧欧拉一片真情,却碍于碧欧拉与法老彼此相爱,所以只能在碧欧拉身后默默付出。
但现在想起来,森穆特的一切所作所为,也同样可以合理解释为“正直”。
他是个正直的人,因此一直按照自己那套道德准则行事。也同样因为他是个这样一个“好人”,才能够一口气为原书女主付出那么多。
森穆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暗中被艾丽希了“好人卡”,他一对淡金色的眸子凝视着艾丽希,过了一会儿才说“您是位情绪起伏不多的人。”
艾丽希立即警觉来了
看来森穆特并未佩戴着“狒狒不听”,这正是她最忌惮的地方她知道森穆特能一定程度上感知他人的内心,却不知道这位大祭司究竟能够感知多少。
作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艾丽希拥有太多秘密。面对森穆特,她就得时刻提防她的秘密会泄露。因此,面对森穆特,艾丽希就算没有多少心绪起伏,但也多少会有些紧张与提防,想必森穆特能够察觉得到。
“但您不必担心即便我不佩戴图特神赐予的护身符,我也绝不可能知道您在想什么。”森穆特说得格外坦然。
艾丽希这样啊
“我只是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能感知到他们是欢乐或是悲伤然后我自己也可能情不自禁地跟着感到欢乐,或者悲伤,甚至比他们还要强烈。”
所以森穆特才会说艾丽希是一个情绪起伏很少的人因为她每次见到森穆特都尽量“莫得感情”。
“所以您实在不必担心,相反,我接近您的时候我自己也会十分轻松。”
因为不用担心被额外的情绪所影响。
“大祭司,原来您是一位强共情者。”艾丽希终于了然,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在穿书之前曾经看过相关领域的书籍,并且记下了相关的内容,正好运用在森穆特身上。
“强共情者”森穆特面带疑惑,一面重复,一面试图理解这个崭新的名词。
片刻后他一对修长的俊眉展开,无奈地笑了笑“王妃,不愧是您,您形容得十分精准了,我正是这么一个强共情者。”
“这是您成为阿苏特之后获得的能力吗”
艾丽希试探地问,她猜测森穆特的位阶已经到了“神之祭司”,但是不确定。
森穆特却摇摇头,说“我自小就是这么一个强共情者。图特神赐予我的护身符回避正是为了保护我但是它对于佩戴者的巴有不小的消耗,因此我无法时刻都戴着。只能在此敬请王妃见谅了。”
艾丽希自小就是强共情者,能够体察人间的一切喜怒哀乐
佩戴护身符竟然也只是为了“屏蔽”他人的情绪
这大概就是,古埃及版本的“凡尔赛”
不过,森穆特那枚“狒狒不听”的正式名称竟然叫“回避”艾丽希觉得还是自己给起的外号更形象一点,以后打算继续使用。
却听森穆特低声叹息
“能感知他人有时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是明知我会与他人产生强烈的共鸣”
艾丽希想了想,也觉得如此。
在特殊的时候这种能力未必是天赋,而更像是诅咒。
所以森穆特才格外需要“狒狒不听”。
“王妃,在您面前,请恕小臣偷懒,暂且不戴那枚回避了。”
“原来是这样”
艾丽希转转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