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顾念安缓缓地睁开双眼,揉了揉额头,略带防备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有点熟悉。
直到裴珺九走进来,她混沌的意识渐才渐苏醒,原来自己还在破庙里,昨日怎么会突然就昏过去了?
“你感觉如何?头还晕吗?”裴珺九有些心虚的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顾念安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轻摇了摇头,“没事,我们怎么还在这里?”
“你昨日突然热昏厥,我没有办法带着三个行动不便的人上路。”
顾念安撑着石榻,坐了起来,裴珺九想上手去扶她,可最后还是忍住没上前一步。
“我感觉没事了,我们收拾收拾出吧,去跟姑姑他们会合。”
“好。”
顾念安这才觉了不对劲,今天他怎么如此听话?难道是怕我回去不给他一万两?
算了,就当他心眼只有一颗米的大小吧!
两人收拾妥当之后,裴珺九把假天师两个人套了麻袋,装进马车里,马不停蹄的就往径阳县赶。
房间里,顾雪抓着顾念安来回检查,确保她没有缺胳膊少腿才开口问道:“你是说胡庸联合左望他们专门暗拐十岁左右的孩子送进宫去?”
顾念安点点头,“我得赶快将这两人先送回去,免得被他们现蛛丝马迹追上来。
“行,还是按照之前上商议的,我带着穗禾扮作你,你们跟在后面,不要脱离我们。虽然我们在径阳这几天,刺杀你的人没用动静,但上官宜已经带着你给的证据上京去了,褚卫舟那边的人不一定会那么轻易的罢休,以防万一,你跟我分开也好。”
“嗯。”顾念安挽着顾雪的胳膊用额头亲昵的蹭了蹭,总觉得这样才让自己有活着的感觉。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回京的路上非常平安,直到回府之后才得知,原来是徐朗和上官宜将卫戬等人贪污受贿的证据到了皇帝面前,惹了天怒。
皇帝下令彻查,竟然真的牵出了几个三皇子的党羽,加之前有王月瑶、杨丹樱殿前赐婚一事,皇帝更加觉得褚卫舟有勾结朝臣,培植个人势力嫌疑,于是罚他禁足半年,不得皇命不可私自踏出宁王府。
自从夜不寐私劫杨丹樱,协助豪绅栽赃陷害朝廷命官前良远这些事情频频被捅上台子,皇帝再也忍不住出手打压了。
钱良远冤屈得以平复,褚卫舟暂时也被禁足在府,顾念安又往前走了一步。
她对着黄铜镜,轻抚自己墨黑的鬓角,嘴角往上一勾,喃喃道:真好。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足够让这京都变个天了。
不过光是禁足怎么够?她顾念安要的是褚卫舟死无葬身之地!
“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穗禾端了一杯清茶放在她手边,刚才她分明看到了顾念安眼眸里闪过的杀气,阴冷可怖。
再回头,那抹杀意已经被笑意代替,“你去打听打听魏国公府和王月瑶的情况,夏荷那枚棋子,该向前挪一步了。”
“是。”穗禾应了一声就走出房间。
她刚走,战辛又来了,“姑娘,人已经交给世子了,世子说约您在春满园一聚。”
顾念安往髻上插了最后一只海棠白玉簪,“走吧,现在就去。”
春满园还是一如既往淡雅,绕过穿过熟悉的两条走廊,又到了那翠竹夹道,溪水如旧,潺潺清幽。
走完中间那条铺着大小各异,错落有致的石盘路,迎面而来的还是那围着一汪清水池的六间连排的竹屋。
那汪清水池中间有座假山,池中鲤鱼戏水,鲜活灵动。而褚煜之正好站在那汪水池前,神色淡然的手执网篓来回拨动着池水。
“你也不怕把店家的鱼搅昏了。”
听见顾念安的声音,褚煜之连忙丢下网篓回头大步向她走去,还想开口打趣他几句,顾念安就被他紧紧的抱住了。
清洌的松香还是那么好闻,顾念安贪念的多吸了几口,这次出行刺杀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固执。
其实前世那些事情,在她重生那一刻就已经过去了,她不应该因为前世沈煜没有向她透露身份而怪罪在这一世褚煜之的身上。
他们心怀的是天下黎民百姓,要做的事情也比儿女情长更加重要,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并不爱他的女子就放弃了他们多年的谋划。
在安成县,顾念安用上一世王月瑶折磨她的法子,折磨假天师的那一刻,她就彻底明白了个干净。
这一世她有能力可以护住自己的家人,扳倒自己的仇敌,还能有一个舍命为她,爱她入骨的人相伴在一旁,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想到这里,顾念安环住他腰的手抱得更紧了。
褚煜之将头深深的埋进了她的颈窝,语气自责极了,“念安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去青州。”
看来汪祺是把遇刺的事情都告诉了他,顾念安唇角的笑意一直没停下,她像是哄孩子一样,拍了拍褚煜之的背,柔声道:
“没事,我现在不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吗?”
顾念安瞟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贴近了他的耳边,问道:“蜀地那边可有什么异样?”
褚煜之缓缓的松开了她,然后拉起她的手,将她往雅间里面带,西风和战辛像是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的守在外头。
“怎么来这里?人多口杂可不是商量事情的好地方。”
褚煜之斟了一杯茶,放在了她的面前,桌子上全是她喜欢的糕点,顾念安自觉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栗子糕放在嘴里,味道正好。
褚煜之静静地望着她吃东西,眼里的温柔都快把顾念安给看化了,饶是她明白褚煜之的心,可这样赤裸裸毫不掩藏的爱意,还是让人有些不太适应,毕竟她又是很久没有看到了。
顾念安轻咳了一声,褚煜之还以为她噎住了,紧张的把茶端了过去,“慢慢吃,我不跟你抢。”
顾念安顺势接过来喝了一口,转了话头,“这把火还不够,我想再添一点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