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樓延便用力將繩子在手上纏繞了兩圈,雙手一上一下的保持穩定,隨後一蹬牆壁,倏地往下飛滑去。
他單繩下降的姿勢不是很標準,但卻行雲流水,極為省力。這是在一次次生死危機關頭練出來的求生本能,樓延不需要多麼安全標準,他只需要夠快就行。只要夠快,就有活命機會。
不到幾秒,樓延已經下降到了末端到了一樓,快得讓路好修目瞪口呆。
路好修咽了咽口水,抬頭看了看那兩個鬼怪。鬼怪們似乎不知道樓延打的繩扣該怎麼解開,但也沒有選擇這麼輕易地放過兩個人。黑色的小蟲子從它們身體內部密密麻麻地爬出,順著被單扭成的繩索快靠近路好修。
它們一點點靠近,讓路好修好像看到了一張陰森森的血盆大口在接近。
這一瞬間,路好修腦海里什麼都沒有,只有剛剛樓延單繩下降的姿勢。
人類的大腦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放在以前,路好修背一篇課文都要三四天的時間。可這短短片刻,他卻記住了樓延表現出來的每一個要點。
他生疏地模仿著樓延,手指微微鬆開,失重感瞬間傳來。
路好修整個人飛下滑,不,這已經是飛下墜了!樓延的聲音清楚地穿過濃霧傳來,嚴厲得像是要刺穿路好修的神經,「雙手抓緊。」
路好修條件反射地立刻抓緊繩子,雙臂頓時傳來脫臼的痛苦,但他失控下墜的趨勢也由此停住。
「……」路好修臉色蒼白,頭冒虛汗,咬著牙將痛呼忍了回去。
好痛。
還好他此時已經到了二樓下方一點,離地面不到三米高度。樓延直接讓他放開了手,路好修在地上滾了幾圈,卸掉衝擊帶來的力度。
接觸地面的感覺是如此美好,路好修心裡油然而生了一股慶幸,他喘著粗氣,就看見樓延直接拿出火機點燃了被單。
被單是純棉材質,極易燃燒,那些跟著爬過來的小蟲子看到炙熱的火光,「吱吱吱」地發出了慘叫,飛地往上逃離。
樓延扶起路好修,帶著他往小區大門的方向離開,「怎麼樣?」
「手臂好像脫臼了,」路好修疼得唇色發青,「不過沒事,不影響走。」
樓延點點頭,「好。」
走出一段距離後,路好修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濃霧遮擋了視線,但他依稀能夠看到自己臥室的窗口旁站著兩個黑色的身影正在盯著他們離開。
那熟悉的身形和目送路好修遠去的姿態,讓路好修再一次想起了目送自己上學的父母親。
這可惡又可恨的濃霧忽然又有另外一層憐惜的含義了,它遮住了那兩個詭異的猙獰和殺意,在模糊之中留給路好修最後的溫柔,可以讓路好修假裝成那是來自父母溫暖的最後一次送別。
路好修甚至能為它們配上父母的話語和聲音。
【再見了我的孩子。】
【爸爸媽媽希望你好好活著。】
樓延忽然往路好修手裡塞了什麼東西。
路好修回過頭,往手心裡看去,那是兩個款式簡單的金戒指。
樓延看著前方的霧,淡淡地道:「在你去洗手間洗臉的時候,我在衣櫃裡找到了這兩個戒指。你父母的屍體太大,不好帶走。但這兩個戒指至少能讓你拿著帶走,留個念想。」
路好修盯著這兩個染著血色的戒指,一下子泣不成聲,「謝謝你樓哥……」
路好修滿心的感激卻哽咽著說不出完整的話,他從沒哭得這麼狼狽過,身上又疼又冷,但他緊緊攥著戒指,心裡卻安寧了下來。
他側過頭在肩膀上擦擦臉,哭到最後開始一抽一抽的,和小動物似地跟樓延訴說著自己的不安,「我想給我父母請個道士做做法事,我想讓他們能走好。樓哥,我好怕他們被鬼殺死,就沒法投胎轉世了。」
樓延失笑,「你還信這個?」
路好修先是搖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心情複雜地說:「我以前是不信的,不過現在得信了。我就怕我爸媽被那兩個鬼殺死以後都不得安生,也怕這樣會對他們靈魂什麼的也有傷害。恐怖片和小說里不都是這麼說的嗎?我沒辦法把他們的屍體收殮好,只希望能讓他們死後好好地走。」
樓延解釋道:「放心吧,你父母死了就是死了,不會再受難了。我們今天遇到的詭異並沒有形成詭域,所以即使被它們殺死,也不會成為它們的詭奴。」
「詭域?詭奴?」
「厲害的詭異生物會形成自己的詭異領域,人們將這個領域稱為『詭域』,」樓延道,「詭域是一個獨立的空間,你可以將其理解為詭異生物的『家』。在詭異生物的『家』中,詭異生物是唯一的主人,它們能改變詭域覆蓋範圍內的一切,在詭域之中被詭異生物殺死的人要麼會變成詭異的奴僕,要麼會被詭異生物當做養料吸收掉。如果被卷進詭域,我們今天就不用想可以這麼輕鬆的出來了。」
路好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這蓋住小區的濃霧算詭域嗎?」
樓延直接否定道:「不算。正是因為藏在這個小區內的詭異無法形成自己的詭域,所以才會用濃霧來作為遮掩的手段。」
「這個世界可真是危險啊……」路好修扯著難看的笑,努力振作精神,但他失敗了,最後打著蔫兒地問,「那樓哥,擁有詭域的詭異生物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