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年老便愈怀旧,时常来凌渊阁祭奠一二。这能入选进凌渊阁的武将文臣,大多是上皇倚重的心腹朝臣。
屋内的贾赦听得外边齐声跪地的声音,手偷偷掐了一把胳膊,吃疼得又抽噎了一声,掩饰住了眼底飞快闪烁过的一抹算计。他先前思前想后,知晓王子腾也定然不会豁出去救的,毕竟有二房在。哪怕王熙凤是他侄女呢。
所以,威胁老二威胁王子腾都没用,大房呈现出来的利益在人眼中没准不过命好,走狗屎运,占据嫡长而已。
既然如此,他想着反正贾家名声已经坏了,那些仆从那些主子做的事都基本暴露了。那还不如痛快的认罪伏法。趁着现在贾家在皇帝面前还有些情分在。
他来之前还熬夜打过草稿的,他都哭得那么惨兮兮了,皇帝那么要脸的人,总不能真把他们爵位给削到底吧
那得多寒臣子心啊
贾赦捂捂自己这颗臣子心,认真无比想着,他先前哭诉的时候可是很有心计的囊括了四王八公一辈,也有文臣大儒,还有他敬哥出家等等,最为重要的是,还内涵了,要是太没心没肺,那就是小狗。
他贾赦活了四十一年,还是第一次干这么有心计的事。可有啥办法呢他还要贾琏养老送终啊好不容易养大了儿子,还没抱上大孙子呢
贾母收到了金陵仆从来报,贾珍一行动手回京,眼眸旋即便带了分笑意,轻蔑着开口“向来不过有奶便是娘的人,哪能有几分骨气。”
“老太太,若是他因此想要狐假虎威,逞贵妃娘娘的风光,该当如何是好。”哪怕贾母后来有所安抚她的两个儿子,运转了一二,将她的孙子赖尚荣送进了国子监,日后也是当官做宰,再也不用为奴为婢。可她心里依旧存着恨意,见不得贾珍有任何的好。
“先前不是还听琏二爷来报,那珍大爷可是向天借了胆似的,要什么分宗。”赖嬷嬷边说,边眼角余光飞快的扫了眼贾母瞬间阴沉下来的脸,小心翼翼道“总老太太,容奴婢说句胆大的话,总觉得那珍大爷似乎魔怔入邪了。”
一听这话,贾母眉头一拧“放肆赖嬷嬷,岂可胡言”
这种邪祟之事向来是朝廷所打击的。
“还请太太赎罪,老奴知错。”赖嬷嬷忙跪地,一脸惶恐认错“老奴只不过”
“知道你心是好的,但这事还是莫要再言说。”贾母弯腰虚扶了赖嬷嬷一把“你我主仆多年,岂能不知只要等贵妃娘娘身怀龙嗣,到时候自然可以有所行动。”
说完,贾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她觉得自己够谋定后动,也够沉得住气,想要等贾家这个外戚真正做实做稳之后,再行教训贾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可岂料,贾珍也打着这个注意呢趁着荣府现如今要替宫里娘娘做脸,使劲的“自污。”
盛夏七月,天上日头恍若火炉,烤的众人都焉缩在家里。这种酷热天气下,贾珍带着护卫回到宁府,休憩一日,第二天便趁火打“劫”起来。
这一天,天色刚亮,门房守夜李三打着哈欠,与人交班,正闲聊之际,忽然感觉身旁似乎有一道阴影飘过,待定睛一看,眼中带着分不屑。这一群黑衣黑甲的都是他们珍大爷从外边带回来的护卫,不是世仆,据说是些乞丐,被自己亲爹亲娘卖的等等都些仆从圈子里的九流,还有些雇佣性质的,虽然让人羡慕,但按着常理,也不会被主家重视的。
还不如他们这些世仆,世代服侍,等得了主子的信赖后,自然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跟荣府那赖家一般,那私宅都比普通四品官员豪华多了。
正想着,便听着落锁的声音,李三一颤,有些困顿的眼带着分困惑,看了眼人,怒喝“你这新来的干什么现在是”
请,不然珍大族长会暴揍哒 “放利钱到最后报应到自己头上断子绝孙的。前朝那谁便是靠着放利钱起家的,知道利钱放给谁吗一般家里忽然有亲眷忽然遭了病,急着筹钱,便把放、贷的当做活菩萨。可是呢,等那病者一走,这放贷的立马就翻脸了,要钱要地要人。这种还算正常的,毕竟自己主动要借钱吗,更丧心病狂的是在赌坊门口放,勾着赌徒”
身在牢房之中的贾琏已经完全傻愣了,静静听狱卒说法。而牢房之外,因贾琏被逮捕,整个荣国府也乱了套。
大理寺不准亲眷探监。
据说随着由贾家开始着手,牵出萝卜带出泥,查出来的事情已经让帝王雷霆震怒,下了令要严惩不贷。
据说宫里娘娘传出消息来,爱莫能助,反还伸手要钱打点。
据说
贾赦气得跟火蒺藜一样,炸开了。虽然他跟贾琏不算父子情谊很浓,但这也是他的嫡子,唯一嫡子继承人,死后还等着摔盆送终。
“老大,这事突然,咱且等些时间,在托一些人情探一探,在未最终定案前,总有些机会的。”贾母难得和颜悦色的开口安抚贾赦。这事,她也是真真不知情孙媳妇和孙子比起来,自然还是孙子重要些。
“琏儿媳妇先去佛堂反省反省。”
王熙凤闻言,面色一白,跪地,声声泣血,含泪“老祖宗,我也知晓自己罪大恶极,但还求老祖宗给我个机会,让我先看着二爷先平安归来,可否”
“哼”贾赦阴恻恻冷笑了一声。
见状,还没等贾母开口,王夫人便开口喝了一句,实为指责却也是为王熙凤开脱“凤哥儿,我只道你年轻好强,可万万没想到你能如此肆意妄为也真是胆大包天。咱们身为女人,该是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第一句说王熙凤年轻,第二句便是语带双关了女子出嫁从夫。故而此事问题出在贾琏身上,也别甩锅王家的教养。
这话里有话的内涵,身为宅斗高手贾母自然听得懂。可如今她却也不想反驳。案子越查,这浑水也混,能保全贾家东山再起恢复门楣的期望全在二房身上了。二房内有宫里的娘娘。娘娘虽然因贾家之事受到了点牵连,但也没被贬妃位,依旧是贵妃。要知道,皇后之下便是贵妃位。想想元春是大年初一的生辰,按着算命先生所言,这命格贵重得很。而且二房在外还有个宝玉。宝玉可是生而携玉,是有大造化的人。
除了元春宝玉,二房探春也是机灵的,而且还有个贾兰,有个后代传承。贾兰外祖父国子监忌酒,这身份也是清贵,也有文人圈子里的人脉在。
二房肉眼可见的很多人才储备,反观大房呢
贾琏已经被逮捕进牢房,剩下一个迎春,是个木头,还有一个庶子贾琮,也是个木头桩子的人。更别提贾琏和王熙凤生得女儿,带着点痴傻。
故而,贾母非但没有指出王夫人话中的内涵,还反过来训、诫了贾赦一句“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没准亲家公王子腾活动一二,没两天便将琏儿带出来了,到时候若是让人知晓你苛待了凤哥儿,该当如何是好”
“行,王子腾够能耐的我等着亲家公周旋。”贾赦闻言怒极反笑,直接甩袖,快步走出了荣庆堂,也不管背后那声声对他的怒喝命人拦截,也不管那劝导安抚哭诉之音,直接朝外跑了出去。
虽然他不太聪明,但是也知晓一点,若是在家里,他被人限制住了人身自由,那么自己这独苗嫡子没准真完蛋蛋了。
可他到底能怎么办呢
能求谁呢
现在随着贾家越查越深,酒肉朋友都远离他而去了。几个古玩朋友也是富贵闲人,说不上话,唯一能够有点话语权的
贾赦愁得脸都皱成了风干的老邦菜,窝缩在酒馆里喝酒。他喝完点酒瓶子,点到就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