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大楼的一瞬间,汪直铭嗅到了股刺鼻的硝烟味,四周枪声不断,甚至,时不时还有爆炸声。
‘好家伙,他们不止有枪还有手榴弹!’不远处,有人向几名聚集的日本兵抛掷了手榴弹,一声巨响后,日本兵的躯体支离破碎。即便汪直铭躲在安全区域,也难以幸免的被泥土和碎石砸在身上。汪直铭下意识地找了个掩体躲藏起来了,毕竟他穿着日本军服,大摇大摆地显摆,早晚吃枪子。
看着眼前的枪林弹雨,汪直铭断定这是场计划好的行动,如果他猜的不错,这座日本人建的罪恶医院在今晚将化为废墟。果不其然,在下一秒,事先埋藏在医院大楼中的炸弹被引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大楼被大火和浓烟吞噬,热浪和灰尘覆盖了几百米远。
随着大楼的倒塌,行动者的枪声稀疏了不少,很显然,他们想借着混乱撤退了。但他们拖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日本人的援兵已赶到,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一名行动者中弹身亡,汪直铭借着火光注意到了他的模样,顿时大吃一惊,此人刚才正和他搭乘一台车!
汪直铭恍然明白了什么,今晚想运输医疗器材“浑水摸鱼”的并非他一人。莫非是军统的人?应该不会,毕竟鹰隼下落不明,军统上海站现在群龙无,不可能组织爆破日军上海军医院的行动。剩下的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其实,汪直铭在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抛开组织行动的势力不谈,汪直铭更担心的是何苒苒了。无论她对此次行动知晓或者不知晓,作为共济医院援助日方军区医院的主要负责人,她难以推脱关系。
现如今,唯一能帮她解围的人正是汪直铭。
日本宪兵先聚越多,完全断了行动者们的退路,当然,日本军区大楼被高墙围住,一旦暴漏身份将意味着插翅难逃。行动者们虽然英勇反抗,但等待他们的结果注定是个悲剧,被捕或者被杀,而汪直铭却什么也帮不了。只不过,他必须保证何苒苒安全,她对他太重要了。
鹰隼很有可能没有死,或许,正如他和何苒苒当初推断的一样,上次的码头行动或许是他和龙川的阴谋。继续调查鹰隼下落和身份的重担将会落在何苒苒身上。
为什么不是他?其实,汪直铭的一举一动都在日本人的监视之下,由他去调查鹰隼,无异于打草惊蛇;况且,他对日本人有利用价值,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汪直铭冒着枪林弹雨四处搜寻何苒苒,终于在一棵槐树后面现了她。
何苒苒手执一把枪,以槐树做掩护,向不断靠拢的日本人开枪。
汪直铭不由分说地来到何苒苒身旁,先开枪放倒了就近的两位日本兵,不等何苒苒开口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跟我走!”
“你干什么!”躲到隐蔽处,何苒苒问他。
“今晚的行动你知不知道?”汪直铭表情严肃地问他。
何苒苒沉默不语。
“你不说,我也不强求。”汪直铭意味深长地说,“记住,你一定要和今晚的行动撇清关系。”他稍加停顿,接着我今晚获取的情况告诉了她,“还有,鹰隼的确死了。”
“你以为我能撇清关系吗?”
“只要我主动担责,你绝对陷不进去。”
“主动担责?那你?”何苒苒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汪直铭。
“放心,龙川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汪直铭接着叮嘱他说,“还有,我在停尸房没找到鹰隼的尸体。”说完,他不由解释地绑住了何苒苒并用手帕堵住了她的嘴,“呆在这里不要动。”
交代完,汪直铭猛然举起手枪,开枪射中了两名日本兵,“砰砰砰”他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被日本兵包围并抓捕了。
汪直铭被关押在了牢狱,虽然他身心疲惫却整夜没合拢眼。次日凌晨,紧闭的铁门打开了,两名日本兵将他带到了审讯室。环顾四周,这间审讯室只有一张长桌,两把木椅,但要比方才蹲过的监狱洁净许多。
汪直铭坐在木椅上静静地等待着,一分钟后,到来的人并非是龙川而是许久不见的滨崎。
滨崎大夫注意到了汪直铭面容上的惊讶,说;“老朋友,你似乎对我的到来很惊讶,不欢迎吗?”
汪直铭轻轻一笑,说;“这里是你们日本人的地盘,我没资格说欢迎。”他接着说,“虽然我很惊讶来审讯我的是你而不是龙川,但我至少免了皮开肉绽的苦头,问吧,只要我能回答的我一一回答。”
滨崎并未直接问什么,而是此次他能来的原因;“自从龙川接任我的领事馆馆长的职务后,我有了回乡的打算并且在不日前订好了去东京的船票,可在昨天,我突然接到龙川电话,才知道石矿场军区医院出事了,而且,更让我难以置信的是,你竟然参与了行动。”
“所以,滨崎先生是来审讯我的?”
“审讯谈不上,毕竟,我早不在领事馆做事了。”滨崎说,“我只是为上海的好友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他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汪直铭,拉长音线,说;“炸医院的事,你知不知情?”
汪直铭肯定地说;“炸医院的事,我并不知情。”
滨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皱紧了眉头;“汪君,在你想好怎样回答前我必须给你个忠告,皇军非常重视军区医院,破坏医院这件事皇军必定会差个水落石出,所以,你替别人扛不了,甚至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他接着说,“我主动申请来这里是为了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毕竟,你现在还在侦查处办事,皇军顾念你的价值也不会太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