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七点多,何苒苒单人赴会去了。此时,汪直铭焦急地等待在家中,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对面墙上的挂钟,将近三个小时的等待后,她仍然没有返回,汪直铭开始担心何苒苒的安危了。
方墨林是极其自私的人,他对何苒苒不是爱而是占有欲,一旦得不到便要毁掉。虽说方墨林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何苒苒手上,他暂时不敢拿她怎么样,但汪直铭依放心不下,毕竟方墨林本身是变数。
电话就在他旁边,伸个手就能抓到话筒。时间在一分一秒飞逝,汪直铭终于等不下去了,正要打电话给小五,通知他去接应何苒苒,下一秒,书房的门被猛然打开了,何苒苒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何苒苒胸膛上下起伏,脸色红扑扑的,几缕湿漉漉的头贴在了额头以及脸颊上,显然,她累的不轻。虽然她多少有点狼狈,但能平安回来,汪直铭悬挂在房梁上的心脏总算平稳落地了。他没有立刻追问何苒苒和方墨林的交谈结果,而是替她倒了杯茶,并劝她先坐下来缓缓气。
何苒苒一屁股坐在沙上,毫不见外地将茶盏中的温茶水喝干净了,放下茶盏,她用袖口抹干净了嘴巴上的水渍,难言喜悦地说;“都办妥了。”说着,她打开随心携带的公文包,从中拿出了份文件,说,“这是我加入军统时的材料。”
“你去拿个火盆来,在这里烧了它,省得夜长梦多。”汪直铭提醒她
何苒苒看着手中的一叠文件犹豫了,它们绝不是毫无意义的白纸黑字,而是用性命换来的功绩和荣耀,接下来要付之一炬,她怎么不痛心?可眼下,这些彰显荣耀的功绩给她带来的只有危险,不得不烧了它。她深深叹了口气,到外面拿来了火盆,点燃了文件扔到了火盆中。文件很快被熊熊大火吞噬了,连带着何苒苒的身份,荣耀化为了灰烬……
“过往皆为序章,不要太纠心了。”汪直铭察觉到了她的失落,一面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转移了话题,“雪今天上午停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做什么?”
“我记得上次你给小君买旗袍了吧,我看你穿旗袍挺好看的。”
“为什么突然提出来给我买衣服?”
“恭喜你以后不会因为被方墨林抓着小辫子而提心吊胆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用虚无缥缈的荣耀换回一个自由身,的确值得高兴。”何苒苒强颜欢笑着答应了汪直铭的邀请。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眺望整个上海,仿佛置身于了雪原冰山中。早上,街道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了,又因为天又被乌云遮盖了,气温瞬间下降了几度,融化的雪水又成了冰,导致路面非常滑,这对腿脚不便的汪直铭来说并不友好。他杵着拐杖,万般小心地迈着脚步,生怕稍不留神摔个屁股蹲,幸好有何苒苒搀扶着才能安安稳稳地走着。
从汪家到旗袍店的路程并不长,但两人仿佛划着简易的木筏横穿太平洋般漫长。期间,他们找了不少话题总算不无聊枯燥,甚至在有说有笑中全然不知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到目的地时,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的事了。
旗袍店中,汪直铭安静坐在店家掌柜为他准备好的座椅上,在他对面,何苒苒已经在走出了试衣间,身上穿着偏黑色的旗袍。汪直铭看着她期许答案的目光却并不知该怎样去评价,因为在他认知中,她是矛盾且立体的。常听人说“人靠衣服马靠鞍”,不同的色调能凸显出人的性格,黑色的确可以衬出何苒苒作为特工的冷酷一面,只是汪直铭不喜欢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而是更愿意和温柔的她走在一块,为了小小的私心,汪直铭“不得不”将一桶冷水泼在了她头顶上。
“个人觉得,你不太适合黑色。”
何苒苒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虽然难以理解汪直铭的建议但还是到试衣间换了件比较偏暖色的旗袍;“这件是白色的,上面有碎花。”
“这件挺适合你的。”何苒苒的身材挺不错的,谈得上前凸后翘,加上青涩俊俏的脸蛋,有种青涩往成熟的过渡美。再想想唐冕,虽然她穿旗袍身材更玲珑有致,但只剩下单纯的成熟韵味,少了何苒苒这种“朦胧”美感。
“好了,就这一件了。”何苒苒心满意足地对店家说。
在等待何苒苒换衣服的空当,汪直铭注意到两位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了店中,他们将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汪直铭有种不详预感,总觉得他们是冲他来的,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们注意到了汪直铭,匆匆向他走来的同时将手伸进了怀篼,掏出了手枪,其中一人走到汪直铭身后,将枪口顶在了汪直铭后背上,冷冷地警告说;“识趣的话,不要声张。”
“说吧,你们有什么要求。”
“有人要请你和何医生走一趟。”
“谁?”
“问那么多对你没好处,等你们见了面你就知道要见你的人是谁了。”其中一人不想和汪直铭多费口舌,“她人呢?”
“你指的是谁?”
“废话,当然是和你一块来的何苒苒了。”另外的人脾气有些暴躁。
“她在换衣服。”
两个人见汪直铭行动不便,根本没把他当作威胁,而是手持手枪恐吓在场的顾客不要声张,另外蹑声蹑脚的守候在试衣间左右,等待何苒苒的出现,趁机将她擒住。在此千钧一之际,容不得汪直铭去考虑他们是谁派来的人了,他得想办法提醒何苒苒有危险。汪直铭焦急地看向四周,终于注意到了一个可以用来防御的墙角。不等多想,他滚到了墙角后,迅从衣服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朝两人的方向开了枪。
“碰!”子弹并未打中任何人,而是将玻璃门打碎了。汪直铭毫无征兆的反击让两人惊慌失措,他们赶紧离开了试衣间,躲到了柜子后面,并以柜子为掩体不断朝汪直铭的方向开枪回击。汪直铭猫着身子躲在墙体后,任由被子弹打烂的墙皮稀里哗啦的砸落在身上,没有反击的余地。其实,汪直铭没有打算解决掉两人,而是冒着被集火的危险给予何苒苒筹备反击的机会。果然,两人以为汪直铭已是强弩之末,在换了弹夹后小心翼翼地向汪直铭的位置转移。他们以为胜券在握了,全然不知何苒苒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们身后。
何苒苒抓起一个花盆,狠狠砸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后脑勺上,那人还未意识到生了什么便被砸晕了。另外一个人看到了她,刚要将枪口对准她,只见何苒苒手疾眼快,双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臂,用力一折,咔嚓一声,那人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手枪也掉落在地上,见此,何苒苒将手枪捡起来为己所用。
何苒苒不费吹灰之力逆转了局势,她将枪口顶在了那人的太阳穴上,冷冷地问他;“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的。”
“你们今天无论如何是逃脱不了的,最好老老实实跟我走,或许……啊!”那人的中指被何苒苒掰断了。
何苒苒接着威胁他;“不想你的手指全部被掰断,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因为巨大痛苦,苍白无色的脸扭曲了,豆大的汗珠布满了整个额头,但即便经受着痛苦的折磨那人就是咬牙不说。何苒苒的心比磐石都要硬,毫不心软地相继掰折了他的五根手指,她的残暴的举动以及那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令顾客们颤栗不已,纷纷质疑,这真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能做出来暴行?
于是同时,汪直铭看着店外越来越多人群,明白不能再待下去了。他隔空对何苒苒说;“够了,我们走。”
何苒苒也非常清楚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她先是狠狠踹了那人肋骨几脚然后替汪直铭拿起了拐杖,去搀扶他。
“正门人多眼杂,我们走后门。”汪直铭透过窗户,看到了人群中有十位身穿西服的男人,于是提醒何苒苒,“带上枪。”
汪直铭对这里并不陌生,知道店里有后门。他们走出后门,进入了一条小巷,正当马上走入一个拐角时,突然冒出了几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后面,也有几个人堵住了后撤的道路。
“汪老板,何医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为的晃了晃手中的手枪,笑呵呵地微笑说,“如果你们再像刚才一样不识好歹,我想我手中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汪直铭识趣地扔掉了枪,举起了双手,说;“我们跟你们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完,他向手下一招手,“带他们走。”
有两个人在身上拿出了两块黑布,分别走到汪直铭和何苒苒身旁,说了一声“对不住了”便用黑布蒙住了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汪直铭被两个人架着走了一段路,十分钟后上了车,在颠簸以及车子的引擎声中,汪直铭的内心是忐忑的,他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将会是“地狱”还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