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背对着她,嘴唇翕动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听见床榻上的人一声轻叹,她鬼使神差说道:“我错了,我不该跟母亲置气,我该多多体谅母亲的不易,母亲素日里操持府宅那么辛劳,我非但帮不上忙,还时常埋怨,实、实在不该。”
这些话,她曾在心里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可是第一次有勇气说给母亲听。
沈老夫人道:“我头晕得厉害,就不下床了,你过来。”
沈毓转过身,乖乖上前。
“你能来与我说这番话,说明你比我有气量,我也曾想好好与你说说话,可我拉不下脸来。”
“母亲……”
“你既喊我一声母亲,却要做女儿的来给母亲台阶下,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但其实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
沈毓低着头,眼睛红红的。
沈老夫人兀自说着:“我总是说我有多忙、多不容易,好像这样我就不用做一个好母亲,就算不是一个好母亲也情有可原了,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嫁过来时也曾幻想过婚后美好的日子,便是继室也不打紧,只要夫妻二人齐心,只要我好好待你们,你们也总会认我的,可我没想过日子会变成这样,一年年过下来,有多不容易,我心里就有多大的怨恨,可我不知该怨谁。”
“日子久了,我也不愿对你们用心思,事实上,这些年我把当成一个支撑沈家的工具,没有感情也没有心,便是对芜儿,也只是无尽地鞭策他成长,又何谈是一个好母亲?”
沈毓伏在母亲的膝头哭了,沈老夫人愣了愣,母女二人似乎从未如此亲近过,也许、也许最开始那两年是有的。
“我能为母亲做什么?便是联姻也无所谓,反正嫁给谁都一样。”
“你可还是在怪我让清儿嫁去了齐国公府?”
沈毓疯狂摇头:“不是的母亲,我不怪您了,您没有错,您并没有逼迫阿姐,我知道的,若是阿姐不愿,您也不会逼她。”
宋老夫人诧异地看着她,却只是叹息一声。
“再过十年,芜儿便可成人了,与齐国公府联姻已经足够,不需要你再牺牲什么,你若有中意的人便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沈毓咬着唇:“我不想嫁人,我想一直陪着母亲。”
这是她的心里话,若她也嫁人了,母亲得多孤单。
沈老夫人神色怔怔,这些年,她冷心冷情,将所有人拒之心门外,可是这个见第一面就喊她母亲的小姑娘,从未放弃过她,并且一点点软化了她的一颗心。
她如何不知道,每次争吵,都是因为心里有她,因为渴求她的关注与疼爱。
小小年纪心胸宽广又不记仇,比她强多了。
沈老夫人由衷笑了笑:“若不把你嫁出去,外人该戳着我的脊梁骨骂了。”
沈毓想到白日里在姜姝和宋妍面前说的话,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关于晏夫人遇袭一事,持续酵。
前几日,还有明白内情的说是朝堂间的争斗,虽然行事不磊落,但有时也是必要手段,此事还只是在官员家眷间传播。
后来不知怎么的,百姓们渐渐地也不敢出门了,说是洛城治安不好,土匪横行,吓得开铺子的不敢开门做生意,连乞丐都跑去别的地方乞讨了。
反正事情越传越邪乎,后果也越来越严重。
这就逼得小皇帝不得不命人彻查,逼得彻查的官员不得不用心,毕竟他们也有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