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同小院一样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两口大箱子,另外放了几把虽有磨损却依旧锃亮的刀剑。
晏怀拧了拧眉:“之前拿来的火炉又被你扔了?”
萧老将军正好进来,嘀咕道:“我不用那玩意,送给山下农户了。”
“还是用着好,山上风大,且这几年冬日比从前更冷了。”
萧老将军才要反驳,话却卡在了嗓子眼,晏无陵死于最冷的那一年冬,静默片刻,他呶呶嘴:“知道了,少担心我。”
“不考虑去洛城住?”
“问了多少次了,不去不去。”那个地方,他早就待够了。
“冬日又无田可种,一个人赖在山上做什么?”
萧老将军瞥他一眼:“我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山下小杏村的孩子时常来找我学习拳脚,我还帮刘老汉放了一个月的羊,他之前摔断了腿,另外我这些年解决了不少流氓贼寇,山上山下都安全得很。”
晏怀见他说起这些事情时眼中迸的光芒,无声笑了笑。
“既如此,我也不再劝你,但我会派人每隔三日来一趟,以确保你的安危。”如果他不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一个人住在山上着实危险,可他如今毕竟年纪大了,他虽努力声如洪钟,可那半分吃力还是让晏怀瞧了出来。
世事无常,晏怀曾觉得老当益壮的祖父,没有熬过那年飘雪的冬日,一向康健的兄长,也在冰天雪地的寒冷中垮了身子。
虽然晏怀知道,他们所受的折磨不只是那年的冷,还有心里的寒。
萧老将军没有拒绝,反说道:“既然你派人来,不如再找几个郎中去小杏村瞧瞧吧,最近村子里好些人病了,我心里有些不安。”
“是不是入了冬,保暖不到位,风寒入体?”
“不知道,村里有村医,治了几天没有太大成效,反倒病的人又多了好几个,我怕……”萧老将军顿了顿:“像那年一样,突疫病。”
晏怀一惊:“疫病?京中何时有过疫病?”
“很早了,你那时还小,大概有十几年了,范围不大所以并没有传开,但那时小杏村的人死得最多,所以我才担心。”
十几年前,他们确实不谙世事,疫病非同小可,晏怀忙应下:“我回去就请郎中去瞧瞧,不过您也别担心,疫病这种东西,百年不遇。”
萧老将军兀自点了点头,“那年的小杏村,也像如今这样突然病了好多人,很多素日里身体强健的一下子就病倒了,一个传一个,来势汹汹。”
“萧老将军,是哪一年?”一直安静坐在一旁不曾言语的姜姝,突然声音颤问道。
萧老将军一愣,“我想想,想想。”
“神武二十三年,对就是那一年,这小子七岁的时候,淑惠长公主的小孙女去东宫玩耍,晏怀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气的人小姑娘饭都没吃就跑出去了。”
晏怀微窘,抬眼去见姜姝,却见她面色苍白,神情慌乱。
“姝儿,你怎么了?”
“先侯爷是陛下倚重的一品军侯,但待人却一向谦逊有礼,他每日卯时不到就起来练拳,身体向来强健,可不知怎么就突然病倒了,病症来势汹汹,宫里御医都来了好几拨,可仍不见好。”赵嬷嬷的话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姜姝不自觉握紧了手,神武二十三年,父亲病逝,那一年她六岁。
“敢问萧老将军,疫病是那一年什么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