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气愤不已,自从晏家的开府宴,宋妍露了脸,姜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宋妍热络不已,从前可有可无的小庶女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惦记了,时不时就有帖子上门,不是邀宋妍去赏花就是秋游,明眼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她一个正儿八经的嫡女反倒被比了下去,这是什么世道!就因为宋妍会巴结人?
宋夫人被女儿一阵抢白,骂道:“宋妍统共没出府几次,可她次次都能抓住机会,那就是她的本事,可你呢?你一次次做那些蠢事,眼高手低,只会显你嫡女的派头,在这洛城,最不缺的就是贵女,你算哪一号?淑惠长公主那也是看在你祖母的面子上照拂你一二,你还以为你真能与安香婷相比?”
“既然母亲处处瞧不上我,日后也不必带我出府了,免得给您丢脸!”宋芷羞愤不已,被宋妍比下去就已是没了脸面,还被母亲这般数落,她哭着跑了出去。
宋夫人望着女儿跑出去的背影,只觉得头痛欲裂。
孙夫人邀姜姝去东郊别苑做客,本是做好了三催四请拉下脸面的准备,可没想到姜姝立时就应了下来,还说要带两位好友一同见识见识别苑的巧夺天工。
孙夫人心下感激,却也知道这都是姜敏的功劳,回想姜敏嫁进孙家这段时日,自己不曾给过她好脸色,不免有些愧疚。
儿子常说让她善待姜敏,可她与姜敏好似八字不合,怎么都看不顺眼,姜敏也是奇怪,做人媳妇的竟也不肯低头,一来二去婆媳间嫌隙越来越大。
可让她仔细说一说,好似也说不出姜敏有哪里不好。
孙家入仕前,祖上原是匠人,传下不少奇技淫巧的玩意儿,因不入流一直讳莫如深,一代一代传到如今,府上早已没了从前的影子,可于建筑上颇有心得,孙家因祸得福供职于工部,颇受倚重。
东郊别苑是孙家历经三代人打造,地方虽不大,但一步一景,处处透着玄机。
沈毓悄声道:“这孙家的东郊别苑,向来只招待贵客,我如今算是见识到了,这一路走来,像是走过了一年四季,真是奇观。”
宋妍心细,慢慢说道:“以奇特的构造引导风向,利用风的变幻操控冷暖,再在花草上下功夫,营造不同季节的假象,真是巧思,若不是亲眼见到,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
姜姝道:“阿妍能看出其中玄机,可见是个有天分的。”
宋妍轻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细致入微的观察,是我自小就要学会的。”
“不论因何原因,这终是你的本领,无须妄自菲薄。”
孙夫人还在前头心不在焉给她们介绍各处景致,间隙言道:“敏儿与束河倒是常来,只是她前不久受了点轻伤,行动有些不便,不然今日若是她陪着你们,你们姊妹几个想必更自在些。”
姜姝客气道:“在孙伯母身边,我们怎会不自在,可也是我们几个小辈没了规矩,还要劳烦孙伯母作陪。”
“你们都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不嫌弃我碍眼便好了。”
孙夫人大方开着玩笑,沈毓还在奇怪这孙夫人怎么瞧着有些低声下气的,心道不至于啊,她们又不是皇亲国戚。
宋妍隐隐猜到一些,却只当不知。
晚秋的凉意袭人,红泥小火炉上方冒着氤氲的热气,里头煮的是陈年的团茶。
沈毓搓了搓手心,放在火炉旁烤了烤,“好香的茶,好美的景。”
孙夫人笑言:“沈二姑娘若是喜欢,可常来。”
沈毓颇为不好意思说道:“若是让阿姐知道我来孙府的东郊别苑做客,竟劳烦孙伯母一路讲解作陪,只怕又要给我松松筋骨了。”
沈毓的话是真心实意,她确实觉得有失礼数,可她素来又不是个爱讲礼数的人,一瞧姜姝与宋妍都未说什么,便也一路糊涂下去。
可是此刻,她们三人吃茶歇息,孙夫人在一旁竟有要斟茶的意思,着实让她受宠若惊,更加摸不着头脑。
姜姝见孙夫人神色尴尬,缓声道:“二妹妹时常与我说,孙伯母是性情中人不落俗套,倒是咱们太过拘礼了。”
孙夫人微微惊讶,面上则道:“说起来真是惭愧,敏儿都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怎么好好同她相处,我竟还以为在她心里,定要当我是难相处的恶婆婆了。”
“二妹妹一向心直口快,处事不够圆滑,既嫁到孙家,自该孝敬婆母,时常侍奉在侧,这是她不懂事,您别同她计较。”
孙夫人讪笑:“从前是我误会她了。”
宋妍起身为她们斟茶,柔柔开口:“原先我的贴身婢女并非如今这个小丫头,是一个叫绿竹的,在我的院里,她的话有时竟比我还管用,渐渐地她就摆上谱了,后来小小来了我院里,绿竹常在我面前指责小小做事不用心,我对小小的印象一开始非常不好,甚至一度想将她打走。”
孙夫人看了眼站在宋妍身后的小小,问道:“那后来呢?这丫头怎么就成了你最贴心的人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绿竹故意贬低抹黑,原来她与小小早有嫌隙且怕小小替代了她的位置,可她自己却做事懒散,贪婪不忠,终是犯了大错直接被母亲赶出了府,而小小一直在我身边尽心尽力,如今我已经离不开她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日久见人心吧。”
姜姝深深看了宋妍一眼,而孙夫人若有所思望着手中的茶杯,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