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看了姜敏一眼,下意识道:“她们竟如此看待晏家?”
姜敏蹙了蹙眉,与沈毓相视一眼,姜姝见状,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如今的晏家,世人避之不及,就算与侯府有婚约又能如何,圣上知我宣平侯府忠心,晏家就算要拿婚约做文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沈毓点了点头:“说得也是,她们惯会捕风捉影,兴许晏家不肯退婚有别的原因呢?”
姜姝忆起晏怀,浅浅说道:“他会退婚的。”
“你怎如此肯定?”
姜姝抿唇不语,可她心知,晏怀是真君子,哪怕事突然来不及做什么,可之后细想之下,也绝不肯连累于她。
沈毓还以为宣平侯府有什么动作,便没有多问,恰好沈大姑娘遣人来请侯府三位姑娘去赏雪,一行人才起身前往高阁。
红梅之下聚了不少人,姜欣怕冷,她们就先去了阁楼,西阁楼内皆是年纪相仿的世家姑娘,而遥遥对望的东阁楼里,则是贵夫人居多。
侯夫人与沈老夫人寒暄道:“今日忙里忙外,我见你应付自如当真羡慕,我是最愁操持什么宴席的。”
沈老夫人是已故沈将军的续弦,为沈将军生下了唯一的嫡子,年纪虽不大,但这些年操持偌大府邸,早已练就了沉稳内敛的好性子,感慨说道:“多亏了有清儿帮我。”
侯夫人望着对面长袖善舞的沈清,赞道:“沈大姑娘确实难得。”
这一边,沈清利落地吩咐人上茶和糕点,又嘱咐下人仔细阁中的炉火,然后不动声色的交谈间,就把各人的座次安排好了。
“还未恭喜孙姑娘,觅得良缘。”
孙家姑娘前不久才定了亲,娇羞一笑:“沈姐姐莫要打趣我了。”
一旁的周家姑娘笑嘻嘻说道:“孙妹妹是有福气的,不像有些人,终究是眼皮子浅。”
说完似挑衅般的看了姜姝一眼。
沈清蹙眉不语,孙家姑娘惊道:“周姐姐,你……”
周芸作势握住了孙莲衣的手,亲切说道:“你这样有福气的人,晏家也是没眼光,若当初与晏家定亲的人是你,说不得晏家可免了这一场祸事。”
孙莲衣满脸通红,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惊怒:“你说什么胡话!我与晏家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才定了亲,若这话传到未婚夫婿耳中,岂非坏她名声!
其余的姑娘有不耻周芸行径的,但大多数事不关己,权当看个笑话。
姜姝在与晏家定亲前,就听说孙家早看中了晏怀,曾多次托媒人上门,只是都被晏家婉拒了。
后来晏家遭难,孙家明里暗里少不得挖苦嘲讽。
姜姝知道人心如此,只是不解周家姑娘在此刻看似是为了孙姑娘出头,却又将孙姑娘推到风口浪尖是为何?
“孙妹妹莫要生气,晏家那些个罪臣,自然与孙妹妹没什么关系,可旁人就不一定了,毕竟那婚约可还作数的。”
孙莲衣想起晏怀曾多次拒她,心中也隐隐生怒,后来又暗自庆幸,若当初与晏家定亲的是她,只怕她如今的处境,比姜姝更不如。
曾经姜姝被多少人艳羡,如今就被多少人耻笑。
姜敏见此情景,冲到周芸面前质问:“你阴阳怪气说什么疯话呢?晏家出事前,你们谁不是巴结着、奉承着?如今一朝遭难,都恨不得踩上一脚,小人行径!”
周芸捂着嘴巴,眉眼弯弯:“宣平侯府果真是重情重义呢,看来侯府还是认这门亲事的,姜二姑娘如此急切为晏家开脱?”
姜敏大惊,满面通红:“你胡说!谁为晏家开脱了?”
“既是罪人,便人人得而诛之,姜二姑娘说这是小人行径,莫非觉得晏家无罪?”
姜敏心里咚咚直跳,便在这时,手腕被人抓住,她扭过头,看到姜姝目光严肃看着她:“你再顺着周姑娘的话说下去,只怕她要给你安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了。”
莫名地,有姜姝在身侧,姜敏心里没那么紧张了。
姜姝上前与沈大姑娘言道:“贵府如此好的景致,若不能使人平心易气,岂不可惜了?”
沈清目光流转,笑了笑:“姜大姑娘说的是,雪乃纯净圣洁之物,诸位莫要辜负了。”
周芸见沈清想息事宁人,可实在不愿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连忙开口道:“方才姜二姑娘的话我们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姜大姑娘避重就轻准备就此揭过?”
姜姝目光慢慢放到周芸身上,这一刻,她确定周芸作死的行为是在故意挑事,只是不知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径,图什么?
“周姑娘,敢问你是否不满圣上对晏家的处置?”
姜姝这话问的莫名,语气又平淡,待周芸反应过来,差点失态,惊道:“我没有!”
“既如此,此案已过半年之久,周姑娘为何要在沈家的宴席上讨论晏家有罪或是无罪?”
沈清神色凝重,看了周芸一眼:“沈府办赏雪宴,初心是愿诸位陶然自得、怡情悦性,周姑娘还请慎言。”
周芸才想辩解,姜姝清声言道:“虽不知周姑娘对晏二公子存了什么心思,竟对我的婚事如此上心,但不论此婚约是否维系,我宣平侯府一向知善恶、明是非,待圣上之心,更是天地可表、忠贯白日。”
说着,她冷冷看向周芸,质问道:“周姑娘多番试探下套,是要置我宣平侯府于何地?”
她又上前一步逼问:“可是尚书大人授意,觉得我宣平侯府有不轨之心?”
周芸连连后退,本以为激的姜敏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可这姜姝偏不按套路,将这么一大顶帽子扣到周家头上。
再任由姜姝这般质问下去,哪怕她确实得父亲授意,恐怕也回不去周家的门了。
“你胡说,才不是这样!我……”
“我确实是胡说的。”姜姝淡淡开口。
周芸到嘴边的话卡住,吃惊地望着姜姝。
“周姑娘方才与我二妹妹所说的话,又何尝不是胡言?一句轻飘飘的话说得容易,可后果却往往令人难以承受,周姑娘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