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休整,所有人已经从车舟劳顿中恢复过来,赵王于是下令将于翌日一早在沙丘围猎。
一想到面见赵王之事近在眼前,赵姬越发愁眉不展,各种不安的揣测在心底悄然升起,然而再看一旁的嬴政眉眼含笑,表现得异常高兴,让人大为不解。
“政儿,你怎么如此高兴呢?”
“朕——”嬴政眼神微动,回道,“听说沙丘猎场有虎出没,我还没见过虎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不怒自威,有百兽之王的气魄。”
“阿母曾有幸见过一次,虎不愧为百兽之王,只需一眼就让人心寒胆战。”赵姬脸上难得起了些喜色,沉溺在回忆中的她哪里知道,眼前的嬴政已经不是那个年少懵懂的政儿,而是目空一切、重头再来的始皇帝嬴政。
然而此刻,真正的小嬴政,正躺在华丽宽敞的金银车里,和一堆咸鱼干面面相觑。
小嬴政捂着鼻子从咸鱼堆里坐了起来,想要张嘴大声呼救,却发现两片嘴唇像被缝上了一样,怎么都张不了口。
与此同时,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车舆外传来,说话人的声音异常熟悉。
“赵中车府令,你这是在做什么!”李斯压抑着怒气,指责赵高说,“陛下刚刚驾崩,你怎能用这种东西掩盖圣体。”
赵高倒也不恼,解释说:“此时正是酷暑,若不放些咸鱼掩人耳目,这样堂而皇之地将陛下的遗体带回去,恐怕还没到咸阳,陛下驾崩的事情就会败露。李左相,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都做了,你难道还怕这些事情不成?”
“哎!听你的罢。”李斯长叹一口气后,拂袖离去。
留在原地的赵高,看着李斯远去的背影,不屑地冷哼道:“哼!所谓的大秦左丞相也不过如此,且等着看好了。”
或许是受到始皇帝记忆的影响,小嬴政脑子变得异常敏锐,很快就从二人的对话中,分析出了一些细枝末节:赵高李斯密谋矫诏,并且按下了始皇帝已经驾崩的消息,准备先将始皇帝的遗体带回咸阳。为此不惜在车舆里装了一堆咸鱼,以掩盖尸体腐烂后可能产生的臭味。
可是,小嬴政低头看了看,车舆里除了咸鱼外并没有其他东西,而他自己也还是孩子的身体。
真正的始皇帝尸体去了哪里呢?如果二人已经将始皇帝的尸体就地掩埋在沙丘行宫,那就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地搞出一车咸鱼来。
这实在太奇怪了。
同时,小元春还从赵高的话里琢磨出一点儿味道来,这二人的联盟并不稳固,李斯的心眼明显不如赵高。
而且,小元春摸了摸肚子——他好饿啊!但是车舆里没有食物,只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咸鱼干。
随手拿起咸鱼干咬了一口,被难吃得立马吐了出来,咸鱼干不仅硬邦邦的难以下口,还有股浓浓的腥味,身居内陆的人实在吃不惯这东西。
他想吃又酸又甜的糖葫芦了,一想到糖葫芦的滋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什么声音!”刚走了几步的赵高,回头指了指金银车问道,“你们听见没有?”
看守金银车的尉卒面面相觑,有些不懂赵高的意思,不约而同以为赵高这是在测试他们。想到这一茬后,几人自以为是地表示:“属下什么都没听到。”
总之不管中车府令问的是什么,都说没看见,没听到。
连问了几遍都是一个回答,要是一般人八成会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但赵高可不是一般人,向来谨小慎微的他,不允许出现丝毫差池。何况图谋十几载的大业就在眼前,谨慎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你们把车舆打开,进去看看情况。”
“这——”尉卒们你看我、我看你,心道这也是测试的一环吗?虽皇帝陛下已经驾崩,但始皇帝的余威并未随着死亡而消散,依然盘踞在每个人头上,惊扰圣体他们可不敢。
这项测试,似乎要失败了。
赵高见尉卒没有动作,就要自己动手,他朝着金银车慢慢走去。
藏身在咸鱼堆里的小元春,吓得抱紧了自己,心里闪过无数个自保的念头。然而就在赵高将要打开车门的那刻,有人匆匆赶来。
“中车府令,公子胡亥要见您!”
赵高不悦道:“何事?我待会自会去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