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卡片,她摸到了那张卡片,缓缓地拿了出来。
证件——空白的。
她恍惚地爬起来,使劲攒紧了桌角,大口大口喘息着,一沓试卷从晃动的桌子另一端上坍塌下来,砸在她的面前,散落一地,像渗满墨迹的纱布。
她弯腰,试图捡起密密麻麻写着英文的纸,上面的字迹清晰地显影映出来。
“牛黄的作用——可用方向研究”
“欢欣剂的副作用”
……
这些都是她过去两年写过的论文题目,她的魔药学作业、魔咒作业,她在图书馆里查过的资料,她研读过的文章。
布兰温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瘫倒在地上。
地板很凉。挂墙的白白炽灯不安地战栗着,忽明忽暗,在熄灭的边界来回徘徊。
她是谁,她在哪里?
“你怎么又把房间弄成一团乱了!没个女孩子样!”
消失的母亲突然出现,像只灵巧的蜜蜂飞进她的房间,收拾起凌乱的物品。
布兰温抬头看去,母亲的脸,是模糊的,是没有五官的。
她的母亲是长什么样子的?她费力地回想着,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描绘出来。时间能冲淡一切,只有情感会被清晰地留在心里。
比如爱,比如恨,比如永远实现不了的愿望。
这么简单直白的漏洞,为什么十二年里——她从未察觉?
霎那间,她的泪水扑簌簌地流淌下来。
“够了——够了——”她双手掩面,嚎叫声却从指缝漏出来。
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母亲的笑容僵持了,窗帘不再摆动,风停止了,声音也被吞噬了,只剩那白炽灯还在闪闪烁烁,如闹钟里跳动着的秒针,久久地俯视着她。
原来这都是一场梦。
她过去那二十几年的可笑的、平凡的、令人不值得一提的人生,她以为的现实,才是一场梦。
一切都是假的,那她是谁呢?
灯光忽闪忽闪,她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浮浮沉沉。
“她的烧已经退了。”
“快起来,布兰温。期末考试快要到了,我给你整理好了笔记。”
忽远忽近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间里。
如果这是我的梦——没有人能在我的梦里控制我!
布兰温突然惊醒了,缠绕着她的黑色的烟雾忽然消散了,双腿重新踏在了坚实的砖面上。
她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夜色中,亮光蓦然出现。
她迈出了一步,地砖自主变形,一个叠一个地,小路延长直至那点亮光所在之处。
一步、两步、三步……
她睁开眼,是一片暗色的布料。
面色蜡黄的男巫阴沉着脸盯着她看,手上拿着一个空的药剂瓶。
然后是刺眼的日光,透过半开的帘子明晃晃地射进来,被子晒得温热。
阳光真好。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