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傀儡如梦初醒,呆呆应了声,迟钝挪动脚步,“咯嘎咯嘎”走过去。
荆不危认出这是师姐前些日子带来堂中医治的女子,他性子随荆长老,为人敦厚大方,人家不想给他看,他就偏过脸不看,从竹篓里摸了几株草药出来,交给柳不眠。
“每日煎服,有补血滋阴、养颜润肤的功效。”显然是给时羽的。
小傀儡抬着担架已经走出老远,柳不眠接过,道了声谢。
“师姐,我走了。”荆不危背起竹篓。
柳不眠点点头,将草药收入墟鼎。
却在此时,抬担架的小傀儡又不动了,时羽察觉到异样,已经来不及,傀儡一脚迈向下山的石阶,身体同时极速收缩变小,不过眨眼就变回圆球。
担架失了支撑,时羽直直跌落,随两颗木球咕噜噜滚下山去。
柳不眠听见惨叫,即刻飞身而去,为时已晚。
时羽分别摔断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还有三根肋骨,额头撞击在山石,鲜血流了满脸。
幸好荆不危也在,马上为她包扎止血。
伤者不能轻易搬动,柳不眠找师弟借了灵石,重新唤出傀儡,当时怎么抬出来的现在怎么抬回去。
返程路上,闹闹哄哄哭个没完,柳不眠心绪烦乱,呵令闭嘴,闹闹哄哄只得把嘴唇咬得死紧。
傀儡是没有眼泪的,牠们嚎也是干嚎,眼眶憋得红红,煞是可怜。
时羽醒来时,看到头顶熟悉的棉白纱帐,就知道自己还是回了杜若堂。
她很平静,她不怨任何人,是她抠门,舍不得给小傀儡换灵石。
可好巧不巧,怎么就在下山路上出了事?爬坡不摔,平地不摔,偏在台阶上摔!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时羽气得大喊。
两只小傀儡趴在她床榻边,一个说“都是闹闹的错”,一个说“都是哄哄的错”,然后一齐干嚎。
“别吵了。”柳不眠端了汤药进来。
小傀儡跳上床,左右蹲在时羽床头,一个说“原谅闹闹吧”,一个说“原谅哄哄吧”,再齐声喊:“师妹啊,师妹——”
时羽叹息,“本来就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倒霉。”
从遇见柳不眠,这是时羽第三次受伤了。
第一次,是被柳不眠出关时的气浪震伤,两人都始料未及;第二次是莫名招惹了天罚,落雷劈顶;第三次,是傀儡失去灵力,担架倾翻,时羽跌落石阶。
哪次不是意外呢?时羽想找个人发发脾气都不成,谁也怨不得呀。
她很郁闷,笔直地躺在床榻上,鼓着脸不喝药。
“喝了伤才会好。”柳不眠轻声哄。
“死了算了。”时羽万般委屈,眼眶隐有泪。
柳不眠慌了神,搁下药碗来哄她来,“你别死。”
“都怪你!从遇见你,我没摊上过一件好事,明明是你自己挨雷劈,你还非带着我跑,否则我早就养好伤回外门去了,我根本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她大哭不止,眼泪横流,柳不眠慌乱扯袖擦,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嘁嘁嘁”一阵笑。
时羽止了哭,望向纱帐之外,才发现桌边坐了个人。
白袍黑靴,拂尘在怀,不是菖华还能是谁。
当着人家师尊面骂徒弟,时羽心虚,垂下眉眼。
她手脚都断了,动弹不得,低低喊了声“宗主”。
“她说得没错,都是因为我。”
柳不眠起身一拱礼,“师尊不要责怪她。”
菖华不生气,也没有要找谁麻烦的意思,一甩拂尘在榻边坐下,看看床上躺的小师妹,又看看床边站的大师姐,垂睫思忖片刻,一挑眉,望向柳不眠,“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喜欢嘛——
喜欢?
柳不眠眉头紧锁,好像翻开一本极其晦涩难懂的功法秘籍,知道这是顶好顶有趣的东西,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罢了罢了。”菖华抬手打断,袖中取出一枚黄玉貔貅,弯腰亲自为时羽系在颈间。
“你说你倒霉,那本尊就送你个吉祥佩,你贴身戴着,有什么坏事发生,它都能提你抵挡一二。”
她修为如此低微,哪禁得起这样的折腾呢,菖华确实是好意。
“不用谢,好好养伤吧。”
时羽怔愣间,菖华已甩袖大步离去。
晚间,洗漱完毕,柳不眠脱光光上榻,挨在时羽耳边说话,“师尊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呢。”
时羽瞟她一眼,不以为意,“我人美肤白,胸大腰细,喜欢我不是很正常,见色起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