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修得人形,跟着无名老道住在小青山,如今是个冰雪可?爱的道童模样,脑袋上扎个丸子,怀里抱一把拂尘,跟她做蛤蜊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至于娇娇……
老道士说,她现在还小,有些记不清,长大了或许能想起来。
时羽希望她想起,又?不愿她想起。一个人真正的死去,是被彻底忘却的时候,时羽不舍娇娇被忘却,也不忍看到小灰仍活在过去的懊悔和痛苦中。
浩浩人生,万般愁苦。
难。
虺蛇通体黝黑,仍是唤作小灰,这个名字是娇娇给她起的,老道士没改名。
她不解,常常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蛇尾卷托起琉璃镜,扭着身子左右照,嘟囔说“人家明?明?就很黑”,却也没有对小灰这个名字发出质疑,倒觉得很亲切,每次有人叫她的名字,都?极为响亮“欸”一嗓子。
“小灰。”
“欸!”
“夜已深了,回屋睡觉吧。”时羽无奈道。
“我不!”她还在兴致勃勃玩着万花筒。
跟紫树不同,小灰化形是从婴孩模样开始,按照人的年纪来算,她现在差不多是七岁。
老话说,七八岁的孩子讨狗嫌,老道士这些年实?在受够她,一见时羽,立即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转身逃跑,说有要事?在身,约定小青山会面。
紫树和菖华的事?已经够烦了,柳不眠心情?不好,时羽安排小东西?自己独宿,她立即质问,说这么?多年为什么?没去看她。
——“那个叫什么?清的傻大个,常常给我买衣服买玩具,三?岁那年还给我打了一个纯金的长命锁呢!”
时羽叹息,说人家给你买了那么?多东西?,你却连人家名字都?记不住,还不乖,跟着乱喊。
——“这你就不懂了,人呐,都?是只记仇不记恩的。对我再好,只要有一件事?没顺着我心意,我就翻脸。相反,越对我不好,我越要上赶着,越要倒贴。”
时羽顿觉有理,此女将来必成大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小灰灰就赖在房里不走?了。
柳不眠极为恼火,却也不能将她赶出去。其实?之前?已经赶过一次,她坐在门外嚎啕大哭,客栈掌柜让她们管管孩子,否则就把她们全都?赶出去。
住客栈总归是要方便些,不用自己开火,再说夜已深了,搬来搬去多麻烦,柳不眠只能忍着。
小东西?不知疲倦,时羽默默看她一阵,挥袖道:“那你玩吧,我们睡了。”说罢就翻身上了床,纱帐重重垂落。
外头有人,也不好亲近,榻上二人平躺,只在被窝里拉拉小手。
不多时,帘帐被掀起,钻进?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我要跟你们一起睡。”
“滚!”柳不眠道。
小灰灰才不怕她,“你现在没有法力?了!连刀都?唤不出来。”
“那又?如何?”柳不眠挺身坐起,一手揪住她衣领,拳头举得老高,“我照打不误!”
“有话好好说。”时羽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你这孩子,怎么?专往人伤口撒盐。”
“伤口撒盐才更痛嘛。”她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