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试图睡着,沉寂的心湖被扰乱,那份纯粹的静谧再难寻回,柳不眠睁眼到天明。
之后,她常常忍不住夜里偷溜出巢穴,山顶朝向正?南,深深凝望着故乡,不言不动。
北境的天气变化莫测,并不是每天晚上都有月亮,都能看得那么远,但她似乎总能嗅到狼烟的气味。
那是家的味道。
回家的路那么远,那么长,要穿越重重风雪,跨越万丛高山,而通往巢穴的路,不过步。
光阴荏苒,时间的长河中,风雪暂歇,转眼春来到。
第六年。
原野鲜花遍地,交织如毯,柳不眠仍然是静静躺在草场上,如同一棵真正?的树。
这日,母兽却?破天荒没?有带着她的兄姐外出捕猎,一整天,草场上肆意奔跑,打?滚玩闹。
赶在太阳落山前,母兽来到溪边,水中兴奋打?滚,柳不眠起初不为所动,岸上她的雪怪姐姐一屁股就把她撞进了水里。
洗吧,那就洗个干净,打?结的长发细细梳理开,包浆的外衫终于恢复了些许本色。
夜间回到巢穴,柳不眠没?找到机会偷溜出去,身旁兄姐酣睡,母兽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珠一瞬不瞬把她瞧着,温热的呼吸喷洒面颊。
她假装睡着,自然也看不到那双纯澈的黑眸中,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翌日清晨,如往常那般,母兽将?小黑毛癞子送至草场,随后带着两只小兽前往雪原深处捕猎。
阳光洒落在眼皮,柳不眠静静地躺在草地。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小黑毛癞子在草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直至深夜,也没?有等到她的母亲和?兄姐。
她孤零零回到巢穴,一切如旧,狐毛毯留给她了,小窝却?不再温暖。
雪怪妈妈的小黑毛癞子,终究是要回到人群里去的。
即便?是小兽,长大后也要独自生活、流浪,没?有谁能一直留在母亲身边,分离,生来便?注定。
忽而泪如雨下,柳不眠惊觉,原来她还有情绪,会哭,心还是会痛。
狐毛毯裹紧身体,柳不眠走出巢穴,她再一次被遗弃。
但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份爱如此豁达、无私,心上被挖空的一块得到填补。
起先,是无声?的啜泣,随后她开始放声?大哭,热泪滴融冰封。
……
三天后,柳不眠还没?有走出冰原,她毫不意外,再一次迷路了。
“呼噜!呼噜噜!”
庞然巨兽,滚滚而来,冰湖上没?刹出住脚,呲溜溜滑出八丈远。
两只小兽紧跟随来到柳不眠面前,挠头不解,却?还是跟着母兽先溜出八丈远,再急吼吼往回跑。
小黑毛癞子裹着狐毛毯坐在雪地里,母兽跑回,一把将?她捞进腹袋,嘴里“呼噜呼噜”,骂个没?完。
虽是语言不通,但全?天下的娘都是一个腔调。
——“你瞅瞅,你能干点啥,鸟屎大点地方,三天都没?走出去,你有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