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玉站在院中,一时进退两难。
他院内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太对劲,师无衍可能真被他那半吊子的阵法诱出了情期,而他只要一想起当初幽冥山内的境况,便止不住后悔。
他只当此物是个试验品,并非真的想要在师无衍身上用一用,他也不知此物的功效究竟有多大,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甚至此刻,他光想一想师无衍在幽冥山时那并无灵智的狐狸模样,便有些止不住头疼。
那时师无衍到处捕捉妖兽,想要将妖兽当做礼物送给他,他门中可没有妖兽这种东西,师无衍总不会再把小黑给他抓过来吧?
谢执玉倒抽了口气,匆忙去怀中摸索他的玉符,想要传讯再问问应遥这阵法可否逆转,他能不能再把师无衍掰回来。
他想过了,抓小黑倒还是小事,一回生二回熟,小黑自己应该也已经习惯了。
可他宗门今日有这么多人聚集,师无衍若以那狐狸模样外出被人看着了,他这身份秘密或许便要暴露为人知晓,到时候且不说仙门闲谈上会如何说,那还只是小事,师无衍以妖修身份欺骗众人多年,今日竟还能成为这么大的宗门的大长老……谢执玉觉得此事便会有许多人不信服。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之失,便给师无衍惹来这么多麻烦,可他将玉符打开,却又不由有些迟疑。
他担心自己若再多说,应遥直接便能猜出事情的原委来。
他根本想不出什么合理套话的借口,应遥与阳华这条路走不通,他得靠自己来想办法。
反正他这院落之外有师无衍的禁制,其他人是绝对进不来的,他只需将师无衍拖在此处,不要让师无衍外出便好。
谢执玉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收了玉符,朝着院中自己的居处走去。
他到此刻,还分不清师无衍如今的状况,应遥说这种阵法,对修为高深之人不会有多少作用,师无衍如今或许还有理智……可若师无衍真的还有理智,方才师无衍又为何不去回复他的传讯?
谢执玉自己都有些摸不清此事,他不过才走到门外廊下,便已明显察觉到了一股极为不稳定气息,以师无衍的修为,平日他若不是故意放出自己的气息,谢执玉便不可能现他的所在。
可今日显然不同,他大约已经无法控制此事了,谢执玉越靠近屋子,那气息便越明显,他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心中忐忑不安,觉得自己正在靠近一处危险之地。
待到门外,除却那股气息之外,谢执玉倒还感觉到了些许失控外泄的灵力。
他很熟悉这灵力的感觉,师无衍应该就在他屋中,只是不知他打开这房门后,看见的究竟是幽冥山时的那只大狐狸,还是尚存理智而无法自控的师无衍。
在这种时候,他心中竟然还有个颇为古怪的想法——他正好想知道狐族与人族究竟有什么不同,今日之事的展虽然有些出他所想,可至少他这离奇的困惑,终于能在今日解开了。
……
谢执玉抬起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那门扇在眼前缓缓打开,谢执玉却被眼前之景惊了一跳,他屋中有些凌乱,不少东西打翻在地,一眼看去,却不见师无衍人影。
谢执玉迈步踏入屋中,朝着第一眼并不能看见的床榻方向走去,一面低声唤道:“师尊?您在吗?”
他的声调显然有些紧张,也不知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出现的究竟是毫无理智直接把他扑倒的大狐狸,还是不知躲藏在何处的师无衍。
他终于看见了他的床,那床幔被扯得低垂,只微微露出一角空余,能令人瞥见些些许后头的光景,而此刻,那空隙中垂落出毛茸的狐尾,顺着掉落一半的被褥滑下来,那尾尖微微颤动,令谢执玉略松了口气。
还好,看这狐狸尾巴,没有师无衍变成白狐时那么大,师无衍应该还是人形,也还有理智,至于为什么不理会他……
谢执玉轻轻咳嗽一声,道:“师尊,您在里面吧?”
面前的尾尖轻轻摆了摆,像是在回答谢执玉的话语。
“您还好吗?”谢执玉小声询问,“我可以……看看您吗?”
师无衍:“……”
他仍是没有等到师无衍的回答,可片刻后,他却看着床幔之后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攥着床幔一角,将那纱帐扯开了些许,而师无衍就在床幔之后,已经化出了妖修的模样,那狐耳低垂,衣襟略微有些散乱,攒眉朝他看来。
师无衍那面上神色,同他平日的模样似乎并无多少不同,可那眸中显正极力压抑着什么,也不知是将何物堵在了那异样平静的表象之下,他看着谢执玉,那目光颤抖,很快将眼睫垂了下去,最后几分理智强压下他心中的欲求,终于开了口,问:“……你在你屋中做了什么?”
谢执玉:“……”
谢执玉心中几乎涌出无限内疚之意,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了满足自己那几分好奇,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他想起师无衍曾同他说过的话——师无衍忧他今后为了维持灵气,不得不受制于一事,只能依靠双修恢复。
师无衍觉得这是极不好的结果,因为他自己深有体会,他最恨这等不得不被狐族天性操纵的日子,谢执玉明明已经听他说过此事了,他却还是……他却非得要……
谢执玉现在就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他想起他在屋中留的那仅是半成品的阵法,又匆忙转身,急忙要将这阵法撤去。
师无衍默声不言看着他的动作,未一言,似乎也没有怪罪,直到他将那手法拙劣的术法彻底清除,不知所措回眸看向师无衍时,才见着师无衍似是有些无奈般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