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當?時心下四?顧茫然,祂不明白元鶴為何會問這樣一個?問題,縱然之前有過往,可元鶴已經成婚,而祂也?在他之後?談過數任。
三?萬年滄海桑田,無論是祂還是元鶴,都?不再是當?年沒心沒肺的少?男少?女。
三?萬年了,多深刻的感情都?會淡去。白晝無力去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元鶴對白晝來說,確實是最特殊的前任。第一任,總是有特權的。
更何況祂遇見他的時候,意氣風發,也?不像後?來總是有許多顧忌。
那是白晝第一次下凡。
至於梅景勝口中說的第一次降世,其實嚴謹來說是第二次。
「那一次你也?在嗎?」白晝說:「我沒有什麼印象。」
梅景勝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面?上卻不露出一分異樣:「那時我是神主眾多侍從之一。」
愛慕祂的人極多,他是其中一位。只是他的心沒有那麼純粹,他自幼受盡欺凌,自然也?想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
那一回白晝在凡間遇到魔族刺殺,他也?不知哪來的膽子?,想要為祂擋下那一刀。
神明非常疑惑地看著這個?衝出來的小卒,幽深的瞳孔里寫滿不解,不過祂顧不得多想,手疾眼快地拎著他的領子?,把他丟到了安全的地方?。
神明不需要他自不量力的保護,那時的梅景勝羞愧地意識到,他的行為十分可笑。
當?然他也?為自己這個?出頭鳥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他被?同伴嘲笑異想天開,痴心妄想。
過往之事仿佛曆歷在目,梅景勝低頭看一下自己的手,虎口有常年練劍留下的繭。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侍從,也?不再是那個?想要保護自己喜歡的人就會被?嘲笑的無名小卒。
梅景勝的心中湧出一股衝動,他低聲說道?:「也?許有件事在您看來很可笑,但我也?想要擋在你面?前。」
白晝心下一顫,回過頭看他,這句話和梅景勝以往表現出來的人設不同。
梅景勝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轉移話題:「我是從您山上出去的,這一輩子?都?奉您為主。」
近日皇城政權更迭,一片混亂,白晝自入皇城以來,一直閉門不出,奈何總有上門搜查的士兵,開門以後?,見白晝孤身一人,不乏有言語上的冒犯,直到看見梅景勝才稍作收斂。
梅景勝氣得冒火,覺得祂不該被?這些凡人冒犯:「我為您去教訓他們!」
「不必再生事了。你消息打探得如何?」
梅景勝按捺心中的火氣,道?:「皇帝突然病重,六皇子?造反,刺殺太子?,所以京城中一片亂象……」
「那麼現在攝政的是六皇子??」
「不。」梅景勝道?:「是一位公主,聽說這位公主之前就深受皇帝寵愛,皇帝昏迷之前親自下旨由她攝政。」
梅景勝說:「這位公主也?不是等閒之輩,畢竟除了太子?和六皇子?,朝中還有其他成年的皇子?,公主手上若無重兵,怎能使人服眾?」
瞑昏所到之處,人的欲望被?放大,必起傷亡。
「還有一事……」梅景勝道?:「皇帝正是吃了太子?進?獻的仙菇,才中毒昏迷。所謂仙菇,便是山中長出的人頭菇。」
這事多半和瞑昏逃不了關係,但白晝不明白祂想要做什麼,「公主攝政一事……是祂?」
「毀人皇之運,讓剛剛結束分裂的人間重進?入混亂。」白晝垂下眼眸,祂心中已有所論斷,卻不願相信。
梅景勝默默注視著祂,這麼多年來,只有他最懂得祂的痛苦與無奈,無論是萬年之前手刃胞妹,還是這萬年來的輪迴轉世。
「我會幫您的。」梅景勝說:「您接下來怎麼打算?」
「我懷疑,瞑昏便是這位公主的軍師,又或者祂就是現在的公主。」
據說這位公主從前溫柔嫻靜,一朝性?情大變,極有可能是被?人奪舍。
「我去宮中走一趟。」白晝隱去自己的身形,阻止梅景勝跟上來,「你在家等我。」
白晝的隨口一言,讓梅景勝一怔:「好。」
再說皇城中的空蟬境,他在宮變之夜拒絕了和元瓊音、左若菱返回仙界,後?又被?官兵追殺,因不敢違反天道?對凡人使用仙力,難免在逃出重重圍殺的過程中受了傷。
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也?許是著了魔相。他苦尋「巫馬姳數」百年,為祂放棄皇室的身份,皇帝的寶座,如今一朝得知祂的真身,反而無所適從。
他的痴心註定要成為妄想,空蟬境用長劍支撐自己的身體?,望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苦笑:「我真是何德何能……」
他一路退回皇陵,利用自己對墓道?的熟悉,按下了永封陵墓的機關。
這座帝王陵寢,是他自己為自己打造,他將那位神明在人間停留時所居住的宮殿原封不動地搬到了此處。
他小心翼翼地擦去了指腹的血,從懷中拿出那隻鳳釵,他只能想起一個?模糊的影像,然而就是這個?模糊的影像,讓他不僅賠上了作為凡人媯海境的一生,也?讓他的仙途止步不前。
仙人並不是神,神不死,仙人卻會衰亡。
此處仙氣稀薄,空蟬境若不能儘早從這裡出去,這裡便會成為他的葬身之地。